將在大館上演的《有你，故我在》是「體驗劇場」，即觀眾不再坐定定，要走到場地各處，看演員演出。說它談一對女囚的愛情，其實只是故事主線，編導甄拔濤構思劇本時：「寫著寫著才發覺，我在問自由是甚麼。會這樣想，絕對與當下時代有關。」
大館被活化前的建築群，其一是域多利監獄，2005年曾準備收押反世貿示威者。當年拔濤親身與韓農站同一陣線：「第一次食胡椒水炮，若那時我被捕，可能就進了域多利。」今天我們都活在大監獄。「但我愛包拗頸地想，在最不自由的地方，或有最燦爛的東西。」像劇中兩女囚，鐵窗內能快樂相戀，出獄往後面對九七移民潮。「希望大家看劇後，會感到自己不孤獨。」
文：凌梓鎏
圖：凌梓鎏、大館、網上圖片
做好劇作 是文藝的社會責任
拔濤少時在港大讀英國文學，離校乘車去中環，總路經域多利監獄。「每次看見都會想，牆內是怎樣的世界？覺得很神秘。鬧市中心有座監獄，其實好奇怪，這意象留在我腦內很久。」直至十多年前，域多利監獄準備踏上活化路，中門大開讓他和一些藝術家參觀，取靈感構思活動。結果眾人發現一塊床板上，滿滿寫了女囚給另一女囚的情詩。
「很深刻，因為以前覺得監獄是很慘的地方，但竟看到這樣的一首詩。很美很澎湃的，寫她看著另一個她進來，慢慢留意和approach她，fall in love，最後對方先出獄了。」他甚至把詩抄下，雖笑說多年後，那張紙已找不著，但獲邀來大館做劇作時，記在心底的情詩再浮現，成為《有你，故我在》的靈感。劇中主角念珠和惠玲，80年代在域多利監獄互生情愫，出獄後都嫁給男人，過了多年，因九七移民才臨別再聚。
「現在大家都思考去或留 ，其實這件事已發生過。從劇中人物身上，你會看到那個年代某些人的想法，就算只說了一句話，都反映出當時的焦慮。」他有朋友怕太夭心夭肺，不敢來看《有你，故我在》。身邊有人移民有人入獄，確是香港日常。「（參與初選的被捕民主派）47人中，有三位我相熟的。」是他相識於反世貿的朱凱廸、會看他劇作然後寫評論的張可森、及（獲釋的）藝術工作者楊雪盈。「那樣和平的行動都會導致一個人坐監，你自然會想，在這地方應如何生存？」
身為劇場編導，他的答案不過是：「做好作品。坦白講，國安法條線是怎樣，所有人都在摸索，包括政府。恐懼一定有，但總之盡量做想做和該做的事。」對他來說，這是文藝對社會的責任。「大家在不同崗位，當你那個界別的力量發揮到最盡，能做到甚麼？我常舉這個例子：現在我們還看莎士比亞的劇，他已是400多年前的人，但那時誰做國王，你都忘了。甚麼能留得低呢？已不言而喻。」
我們需要圍爐 也需要想像力
見拔濤那天，港台《鏗鏘說》訪問詞人周耀輝的節目正在網上洗版。片中周耀輝說，為何依然要做創作做文藝？因這些都動人，能開啟想像力，讓我們繼續走下去，就如沒人見過的烏托邦，其實都是一種想像。劇名《有你，故我在》，正源於拔濤聽周耀輝為黃耀明填詞的舊歌〈黑房〉，被當中一句「有你故我在」刺中心靈。「意思不深奧，指有你在，我才存在，令我很感動。」因說穿了劇中女囚的關係，也說穿了香港。
「我覺得圍爐好緊要。面對苦難，一個人可能撐不住，但當這地方有另一人跟你一起，便有力量生活。這劇是我寫給香港的。」
放諸劇場，同路人也不可缺。「Theatre是teamwork來的，你再叻也無法擔當所有崗位。當然我寫劇本時要自己摺埋，但去到做製作，就要有志同道合的人。」這次除了藝術家伍韶勁做媒體裝置，舞台設計師阮漢威做空間設計，周耀輝以詞人身份，也名列於創作團隊。歌詞如何在劇中出現？
要解釋，先要記得《有你，故我在》是體驗劇場，觀眾會在大館各處走動。他笑說每人將獲派「福袋」一個，內有乾坤，膠片是其一。「場館內有若干部電視，肉眼看只見雪花，你用膠片看，就會見到歌詞。」英國十多年前已出現體驗劇場，早幾年拔濤以這種形式，在藝穗會做過兩個劇作。「在香港，體驗劇場可能還算有點新，但不緊要的，只要觀眾的心態open，便能看到我預備的世界。」
如周耀輝說，文藝啟發想像。拔濤是港台《五夜講場：文學放得開》的常客，前年反修例時，曾參與「抗爭與文藝」那一集，與其他嘉賓討論過想像力。當時眾人談到，當開槍殺人是命令，有想像的，才會思考別的選擇，例如射歪。大家又笑問，警隊是否要多看文學，開拓想像力。拔濤回想即哈哈大笑。那警隊是否也要多看劇作？「真心，所有人都應該看。香港的基礎教育，就是欠缺文學藝術和社會科學。」他自小已覺得，人生若只埋頭炒股賺錢，太悶了：「而我一直相信，文藝創作是很有意義的。」
【大館體驗劇場《有你，故我在》】
日期及時間：
- 5月7日（預演場） 9:15pm
- 5月8至16日 7pm
- 5月8、10至16日 9:15pm
地點：香港中環荷李活道10號大館各處
票價：$200（預演場）／$280
節目詳情：https://bit.ly/3gX7ov5
購票：art-mate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