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術家石家豪全新個展《雜碎 2008 – 2022》 ，回顧他過去十多年在工筆畫以外的創作，新舊作兼備，一貫過癮。其中新作〈秋天的童話〉，畫1987年同名電影的發哥、紅姑和陳百強，有戲中紐約銀宮大酒樓的場景。「當年影片質素差，鬆郁矇。有修復版後，所有嘢都變得好清晰，重看那個世界，是很靚的。」
展場還放了一張酒樓餐枱「神還原」，豪哥揭起枱布笑說：「摺枱嚟㗎。餐牌都是我畫的，自己作啲餸名。」例如語帶雙關的「紅菇」牛柳！展名「雜碎」其實也是一道美式中菜，材料零碎不定，將菜、肉、蛋炒埋一碟，但可以好好味。這比喻是次畫展，除有關昔日明星，也有關作家張愛玲、流行歌回憶等，是香港文化雜碎，有種齒頰留香的美好。「我畫的流行文化，大都封存於千禧前，是永恆的，已成歷史。」
文：凌梓鎏
圖：凌梓鎏、JPS Gallery
由文青腌尖到中佬情懷
豪哥向來溫文，fun在骨子裡。手執毛筆的中國工筆技法，是他自90年代學習的繪畫基礎。「畫工筆的人應該好有耐性，我係咪呢？我可以專注花六星期畫一幅工筆畫，每日畫𠻹。但很多時我畫緊一樣嘢，腦中又會諗起另一樣嘢想畫、想玩。」他慶幸種種靈光一閃的點子，後來都有機遇畫出來辦展——2008年後他嘗試其他創作媒介，如鉛筆及木顏色素描、數碼打印的拼貼、油彩及壓克力於畫布，全都在《雜碎》展廿多幅作品中看到。「相對工筆的慎重，這些畫是比較好玩的。」
關於電影的新作，有〈秋天的童話〉、〈上海灘〉等。回帶80年代豪哥年輕時，其實不算喜愛本地流行文化。他笑：「以前我係一個有少少腌尖的文青，覺得港產片庸俗。〈秋〉上畫我沒進戲院，是後來在電視看的。鍾楚紅對當時十幾歲的我，感覺太成熟，有距離感。多年後再看，就覺得她後生時好靚，周潤發亦演得很好。」對於流行歌，少年豪哥也有耳朵審美。「我聽英文歌的。因為80年代很多本地流行歌，都是改編或粗製濫造的，但久了才發覺，唔係喎，當中都有好勁的樂手，如『亞洲鼓王』Donald Ashley。後來重聽，慢慢聽得出很多趣味。」將舊歌cassette帶畫出來的「雜錦卡式帶」系列，今次新舊作均有展出。
豪哥畫的流行文化是情懷，「每個時代都有好嘢，現在流行音樂也有很talented的人，如林家謙、Serrini，我都有聽。但80、90年代的東西，我累積了30多年感情，無法取替。」也因此常在畫中出現。近年香港變了樣，港星可變大灣區哥哥姐姐。豪哥說，他想不出千禧後有哪位稱得上明星，無意畫現世的人物，也因為有種「尷尬」：「尷尬在未能蓋棺定論，不知他們會怎樣變。30年前香港人都覺得成龍係明星啦⋯⋯」
從容看亂世 雜碎過後要變身
《雜碎》展還有不少作品畫張愛玲，豪哥當然看過她的小說和改編電影，「畫張愛玲可算由我在不同年代，對她的記憶所拼湊而成。」與張愛玲較深刻的聯繫，始於他初出茅廬不久。「我94年在中大藝術系畢業後，只打過兩年工，做《星島日報》編輯和香港藝術館研究助理。辭職後開始畫畫，沒錢就閒時去圖書館借書看，例如張愛玲的雜文。她以第一身講自己的生活和感受，好有趣，寫到為何來港讀書、日佔時期的經歷等，令我明白她和香港的connection。」
不只張愛玲的，在展場橫跨十多年所畫的不同作品，豪哥都可侃侃而談。「我仲有好多『雜碎』，即是好多ideas，這些作品都未能表達。」創作上，52歲的他說：「我需要一個機會去『變身』的了。」他預告下批作品將有全新方向，甚至想到人生下半場。「Eventually我會放棄工筆畫的。現在我健康沒問題，但都要prepare年紀大了，眼睛和身體會勞損，不可能到70歲，仍長期畫精細的工筆。可能我最後階段，會畫一些比較大和colorful的畫面。」
在豪哥字典裡，未來卻沒「移民」兩個字，即使香港崩壞。「我喜歡在很混亂的環境中創作，因為會有很多刺激。你知道規則，別踩中地雷，其實又死不去。」但經歷社會動盪，人總有沉鬱時，畫畫是他抽離現實的逃生門嗎？「絕對是。近年我會飲吓威士忌，個腦諗嘢會慢啲，慢就很多東西都不去想了，更focus在畫畫上，非常好。」他說自己這把年紀，能比較從容面對亂世，見過柏林圍牆會倒下，文革十年也會結束，「十年好痛苦，但十年也很快過去。」他隨手一指，「我畫完這幅畫都過了十年啦。」那是2012年他畫「名人語錄」系列的作品之一，名為〈毛主席〉，寫著：「世上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」。
【石家豪《雜碎 2008 – 2022》 】
日期：即日至11月27日
時間：11am-7pm（周一至六）；11am-5pm（周日及假期）
地點：中環置地廣場中庭2樓218-219號舖 JPS畫廊
石家豪分享會：11月5日3pm-4pm（電郵至[email protected]留位）
IG：@wilson_shieh_studio / @jpsgallery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