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科書沒有告訴我們：第一架在香港起航的飛機是怎樣的？
時為1911年3月18日。那飛機叫作「沙田精神號」（Spirit of Sha Tin），一艘單引擎費文雙翼機，由著名比利時飛行家Charles van den Born駕駛，啟航地點是沙田一個臨時機場——現在懸掛於赤鱲角機場一號客運大樓，人們一直當成普通裝飾的復古雙翼飛機，其實是「沙田精神號」一比一複製品，以茲紀念。
「沙田精神號」無疑揭開香港航空歷史頭一章，但如果要說航空業真正具備「精神」份量的地方，肯定與沙田無關，亦未必是現在的赤鱲角；在無數資深機師、乘客以至上一輩香港人的心裡，除了啟德機場，不會存在第二個答案。
那些年的輝煌，只能翻出舊照重溫。
上環磅巷Blue Lotus Gallery正在舉行啟德機場回顧相展：「再見啟德，謝謝你！」，提醒我們啟德關閉已有二十五年。
展出的照片，屬加拿大攝影師Greg Girard及香港攝影師朱迅的作品，替啟德留下不少珍貴畫面；今日看來相當科幻的場面，曾經只是尋常。
回看歷史，啟德機場的源由，基於一個爛尾的住宅發展項目。
1912年，商人何啟和區德爵士成立公司，計劃在九龍灣填海興建住屋，地名命名「啟德濱」，也是機場名字的由來。
後來計劃胎死腹中，港英政府看中這幅空置用地，決定發展為機場，1925年農曆新年啟用，是啟德機場有記錄以來的首次飛行。
更具標誌性的航班，在1936年3月24日發生，載滿郵件的帝國航空（Imperial Airways，後來的英國航空）由檳城飛抵香港，成為第一艘降落啟德機場的商業客運，當時還隆重其事地舉行了歡迎儀式。
戰後政府著手把啟德發展成更完善的國際機場，1958年新跑道落成，1962年機場大樓正式啟用。
據1996年統計數字，啟德的國際貨運吞吐量是全球之冠，全球最繁忙機場中排名第三，小城的繁榮，一個機場可以印證。
但，啟德至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，不是輝煌數字，最實在的「戰績」，都跟驚險有關：由於機場地理上三面環山，並異常貼近民居大廈，讓它長年擠身全球最危險機場之列，降落前必須依靠機師目測控制飛機急轉，是國際間人所共知的「考牌」路線，有說機師當年約定俗成地把那操作稱為Hong Kong turn。
飛機跟建築擦身而過，締造出其他城市不會找到的獨特景觀，漸漸演變成機師銳意挑戰的bucket list，是攝影師捕捉構圖與角度的場所，也是當年九龍城居民每天必須面對（大部分時間是忍受）的生活日常——這也許正是啟德迷人的本質，那麼離譜地充滿危險，同時教人目不轉睛，展示了當年獅子山旁邊，香港的某種能耐。
相對地理位置帶來的驚人畫面，較少被討論的是啟德機場客運大樓的建築特色；那是當年開始盛行的現代主義風格，結構簡單工整，一切功能主導。
從60年代的照片可見，啟德規模固然不及後來的赤鱲角，沒有超高樓底與宏偉空間感，卻有規則的線條與佈局，那個年代獨有的一種骨子，落於公共設施的優雅。
尤其那些黃底黑字（今天改成藍底黃／白字）的指示標誌，翻頁時噠噠作響的航班水牌，大抵會是上一代對機場的深刻認知，構成了「機場限定」的美學。
1998年7月5日凌晨1時17分，啟德跑道指示燈熄滅，機場完成為期73年的歷史任務。
翻看新聞片段，時任民航處處長施高理（Richard Siegel）以這句話送別舊機場：Goodbye Kai Tak, and thank you——言簡意賅，成為今次Blue Lotus Gallery回顧相展的點題。
別了啟德，香港迎來更大更豪華的赤鱲角；如果人們仍然偶有掛念啟德，原因會有很多：鐵鳥遮天的震撼畫面，出市區方便快捷，挑戰心臟負荷的乘坐體驗……等等，也許還包括它代表的象徵意義——那時候的飛機與人，兩者如此靠近，抬頭便可飛行，在那個容許發夢的城市。
照片來源：Blue Lotus Gallery ＆ 政府新聞處
【「再見啟德，謝謝你！」告別啟德機場二十五周年紀念攝影展】
日期：即日至7月30日
地點：香港上環磅巷28號Blue Lotus Gallery
時間：星期二至日上午11時至下午6時（星期一及公眾假期休息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