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倩怡訪問出街那晚，我「有幸」在平台留言功能被取消之前見證到網民海嘯式負評，一個離婚婦人勵志重生故事何以變到如此乞人憎？我猜原因有二：一，香港好悶，二，她人馬座。

她在訪問中的呈現是非常人馬式言談，在香港這種地方，人馬座很容易被誤會。

舉個例，不知道大家身邊有沒有出現過一種人馬女，個人冇乜特別，但自我感覺特別良好。

一般香港女孩子，即使是女神級，談論起自己美貌時，都會說：「我從來唔覺得自己靚。」

人馬女呢，OK 靚未算好靚那種，就會先肯定自己的美貌；讓你看童年照，加句補白：「係咪由細靚到大呢」；人家說某某人跟她有點似樣，她不高興，「我唔係靚啲咩？」

又譬如呢，一個女仔，被讚靚，正常的反應通常是說多謝、或者推說「我邊靚呀黑眼圈咁大」，那句讚美說話，收埋暗爽就好。

人馬女不這樣的，她們會轉頭揾位開心 share，而且有開場白、有細節，你以為要談論什麼大事件，原來是要完整地告訴你她被讚靚的經過。

以前工作有認識一位人馬女，人很健談，初初開工，跟所有同事都聊了一圈，瞬間混熟。

我放個大假回公司，發現大家跟人馬女反而沒有之前熟絡了。同事 A 叫食 tea， 我隨口問要否叫埋人馬女呢，A 悄悄說：「次次同佢講嘢，都要聽佢花式讚自己。頂唔順啦。」旁邊同事 B 微點頭。

其實對自己有正面評價有什麼問題？覺得自己幾叻讚下自己有什麼問題？幾多人花幾萬元上身心靈課程，就是為了改善自我形象，學習正面評價自己。但社交對話就是有某種微妙的邏輯與分寸，基本上不歡迎人主動宣揚「正面自我感覺」，尤其對自信較低的聽者而言，界線一過就容易被解讀成自我膨脹，讓有一款人馬座成為傳說中的「普信男/女」（條件普通但有謎之自信的男/女性）。

占星學裡人馬座是雙元星座之一，雙元星座會展現出兩種性格。而我發現所謂兩種性格在人馬身上的是展現是，他們的謎之自信與自知之明是同時存在。

基於對人性研究的興趣，我鼓起勇氣請教一位同樣在我眼中充滿謎之自信的人馬座。身為謎之自信組一員，他衷心認為歐倩怡的正面態度值得鼓勵，展現出人馬座對生命的熱愛及積極的人生態度；而人馬座被讚了周圍講，是純粹的開心 share，聽者覺得不舒服是人家雜念太多。當然溝通技巧永遠有得改善 – 比較高招、或不容易招致誤會的方法是索性浮誇到盡頭，講到似笑話，這也是他常用的方法。

而人馬座告訴你「我好靚」「我好叻」的同時，他們同時有一個「上帝視角」在運行著，知道自己不過是天地間的一粒塵，得到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因緣和合。謎之自信與自知之明並不是矛盾或對立關係，反而像兩個系統，在人馬的小宇宙裡發揮有如太極一般陰陽調和的作用。

最經典的人辦是黎明。外人看來黎明超有自信，見於他熱愛挑戰所有不擅長的事，連說話也因為懶得解釋而變成金句。沒想到幾年前他上大陸綜藝節目，說出以下獨白：「現在很多年輕演員長得很帥，演戲演技一般，唱歌也一般，其實我當年也一般，到現在也是一般。唯一替他們不值就是，因為他們生不逢時，假如早20年出生，今天已經是天王了。」即使是有娛樂成份的自嘲，能夠將這樣的洞察變成表演不簡單。

回說歐倩怡，訪問出街後，我八卦去看她的 IG，對於網民直面挑機，她沒有迴避或駁斥，而是逐個大方回應，表示浮誇表達是節目效果、她也知道自己其實很渣、會繼續努力、學海無涯等等，不似有人代筆，這可能就是另一面的她 – 上節目是暢談再單身心情的 hyper 開心 share mode，底蘊她的確就是個不甘心做少奶奶的上進女子，才選擇了讀書離婚重新接觸社會，那些證書無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巴閉而唸，可以不喜歡的她的表達，勇氣與努力不應該被抹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