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華老去若有所失，繼而以「非常手段」重拾青春，最後多是如使用多啦A夢的法寶一樣「瀨嘢」收場……如此題材過往不少影視文學作品亦有觸及，所以有人或覺得同樣題材的《完美物質》(The Substance)能贏得今屆康城影展最佳劇本獎項是否實至名歸。但看畢編導歌拉莉花潔（Coralie Fargeat）那種極致、天馬行空的表達手法，對白簡約，而注重以影像說故事，反而有別開生面之感，但當然也要接受得到導演的一套重口味！另外，由已過花甲之年、《人鬼情未了》(Ghost)女星狄美摩亞(Demi Moore)擔網，也帶點自嘲況味，難得她亦豁出去，要全裸全血腥核突，她亦悉力以赴，成就她人生另一齣代表作！
文：Harrison
圖：《完美物質》官方提供、網上圖片
注意：以下內容含部分劇透
不再受注目意難平
《完》講述曾紅極一時及贏得奧斯卡獎項的女星伊莉莎白（狄美摩亞飾）踏入中年星途暗淡，而退到電視台擔任健美操小姐，最終亦被迫退休，一次交通意外，讓她得悉有一神秘回春療程，最終她決定接受，另一個青青的自己──素兒(瑪嘉烈戈利(Margaret Qualley)飾)就此誕生，但兩個「我」要每星期作輪換方能健康活存，這樣的交替，也漸漸觸發兩個「我」各自的劣根性，在年老色衰與花容青春之間，最後看到的卻是醜惡……雖說狄美摩亞向來不是演技派，但演繹這個過氣女星卻又恰到好處，不得不讚編導歌拉莉花潔在角色的設定。年華消逝美貌不再，本是自然不過的事情，但如果年輕時擁有的一切，也因此隨之消失，你也承受得來嗎？戲中過氣女星伊莉莎白沒有色相作賣點，就被電視台遺棄、被觀眾遺忘，即使有豪宅居住，退休生活不成問題，但偌大的空間下獨自一人，更突顯她的孤獨寂寞(很明顯她在愛情上也沒有著落)，最後她接受回春療程也來得合情合理。看到狄美摩亞在戲中連其牙膏廣告也被換走，在醫院得到醫生的生日祝福，卻只感年紀不輕及失去所有而痛哭，由形象向來巴辣的狄美摩亞來演這一場，筆者也產生憐憫之心！
男女雙方各打五十大板
導演歌拉莉花潔過往在一些訪問中曾表示自己是女權主義者，其實看過她前作《血色攞命花》(Revenge)，都已見她要為女性平權及作大反擊(《血》中女主角被侵犯殺害，之後離奇生還進行大報復)。來到《完美物質》，也見戲中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：跟素兒一夜狂歡的電單車男，住在伊利莎白對面的麻甩佬，都是只重色相，一見美女就只求「得米」的猥瑣男；電視台高層Harvey(丹尼斯奎特(Dennis Quaid)飾)則只視女性為商品，其為求收視、奉迎股東的表情難頂至極，連食相都十分難看，再見他與眾股東(竟然全部都是男性)目不轉睛打量素兒上下，筆者有感只是看著一群衣冠禽獸而已！這正正也是導演要傳遞的訊息。
但話說回來，即使戲中的兩位女角亦「唔抵幫」！戲中狄美摩亞心魔作祟，當擁有青春的自己，已開始被虛榮蠶食，明知事情漸漸失控，還是抵受不住「青春的誘惑」，再受注目等而讓一切繼續；瑪嘉烈戈利演的素兒也恃靚行兇，為求享樂與星途，對母體也漸漸忽略……說到底，這兩個女角仍甘願屈服於社會對女性的歧視，受困於框架內以獲取大眾歡心，實在可悲！
而更有趣的，就是導演作為女性，在《完》中都有對女性的剝削：要兩位女主角全裸演出、再把她們弄得污糟核突。無形中也多了一重自嘲。如果換著是男性執導此片，肯定被口誅筆伐了！
一老一少旗鼓相當
《完》的影像風格如此強烈，作為戲中演員，他們的演技、鋒芒或多少會被掩蓋，幸而幾位要角表現也恰如其份，跟電影整體作出完美的配合。已有足夠資格申請樂悠咭的狄美摩亞也放下身段，開首以老相示人，繼而相貌越見畸型，她亦悉力以赴，以前她常被媒體針她作多次整容，現在則整給你看過夠！其實除了外觀，她的演技也值得讚賞，面對青春的自己又愛又恨，似乎有所得著，反而損失更多，一場準備跟其貌不揚的舊同學約會，在整理妝容時看到那個色衰的自己，簡直百般滋味在心頭，也成了她演得最好的一場。
而今年將踏入三十的瑪嘉烈戈利，說她剛二十歲也令人相信。開首她看到自己的青春美貌與肉體，那漸漸而生的驚喜亦甚具層次。往後她面對電視台高層之虛偽模樣，對「母體」之厭惡，對情慾之放縱，及至疑心生暗鬼時之驚惶失措，她亦交足功課。近年看過她在《可憐的東西》(Poor Things)和《憐憫的種類》(Kinds of Kindness)的演出，無論作為要角或配角，都有不俗的發揮，其母正是另一名演員安蒂麥黛維(《四個婚禮一個葬禮》(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))，而女兒演出幅度之廣，更比母親優勝。
向大師與經典致敬
作為影迷，看《完》還有另一大得著，就是導演很明顯在場口設計方面向不少經典致敬，再融合自家創作的故事、風格另創新猷：電影整體陰森、核突的意象，像是以大衛哥連堡(David Cronenberg)的電影為宗，那些異類造型，就像哥連堡的《變形人魔》(The Fly)和尊卡本特(John Carpenter)的《怪形》(The Thing)之「聯乘」；末段血漿大放送，可媲美白賴恩狄龐馬(Brian De Palma)的《凶靈》(Carrie)；來到電視台的血紅走廊，也令人聯想到寇比力克(Stanley Kubrick)的《閃靈》(The Shining)；就連狄美摩亞包裹「畸軀」奔走的模樣，不知又是否向《鐘樓駝俠》(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)「抽水」……如此鬼馬的導演，怪不得在《完》中會讓一個小女孩成為「無上裝」晚會的座上客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