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鵠就像風暴中央的那顆眼睛,周遭已經火紅火熱,它始終不慌不忙,天空壓下來,首先維持優雅。
書店該有的靜,與氣度,好像未曾失守半步——然而那不代表忍氣吞聲。到了應該吶喊,需要吶喊的日子,艺鵠的聲音,保證你肯定聽見,同時看得清清楚楚。
文、圖:Kit Chan
與世無爭的書店,怎樣練就成風眼?
先補充背景:艺鵠是註冊非牟利慈善團體,由文化藝術工作者馮美華(May Fung)在2003年創辦,其主要身份是類似「經理」,協助「達微慈善基金」管理富德樓內各個受資助(低於市價逾半的特惠租金)的藝術文化單位,讓他們有地方萌芽、成熟,然後走進社會繼續發展。
後來成為書店,基於2008年一次機緣:文化人及學者馬國明創立的灣仔曙光書店(註:灣仔一家曾經專售英文書籍的獨立書店)結業,馮美華把逾三千本無家可歸的書籍收集,碰巧富德樓一樓有用戶遷出,於是艺鵠開始以獨立書店形式面世。
耐人尋味的名字,來自英文ACO(Art and Culture Outreach)的縮寫與音譯,意味藝術如鳥兒展翅。
2014年艺鵠搬上14樓現址,面積大了,除了賣書,可以同時辦活動及做展覽。
樓下是污煙瘴氣的灣仔鬧市,書店一塊綠洲似地,適合避世,常被稱為文青聖地。
被誤解的藝文小店
清新背後,火光紅紅。近年因為眾志、本土研究社等民間組織的進駐,富德樓開始被政府盯上,成為惹火地點;尤其六月初防暴警一句「曱甴竇」,再度讓大樓成為新聞焦點。
「『曱甴竇』明顯不是衝著書店而來,而是常在富德出入的政治人物。」艺鵠店長連安洋說著,氣定神閒;「但我們對社會的觸覺,從來沒變。」
因土地問題而支援藝文團體的艺鵠,由第一天起,注定沒有離地的可能;這些年來,書店由反高鐵,以至雨傘運動、反送中條例,都有不同程度的參與。
柔和一點,艺鵠數年前曾經大力推動綠色生活,在天台種菜,把收成拿到店裡當「展覽」食材,廚餘交回農民當肥料,直接示範大樓內的微型生態系統,城鄉可以共生,生活可以永續。
不知就裡的人,以為艺鵠只賣抗爭題材書籍,事實上書架裡最多的是藝文出版,插畫小說書誌攝影集等,一直是用心推廣的讀物。
過去一年大量社運書籍湧現,某些未能進入大書局,就靠獨立書店殺出血路,那些銷情不俗的,反過來為小書店帶來意外的熱鬧。
為社會留下迴響
阿洋認為那是獨立書店需要存在的理由,同時證明書本這載體,依然有其重要性:「人們有大量知識和情緒等待梳理,需要有些具分量的寫作,單靠網上媒體的碎片化閱讀,不足以應付。」
國安法來到門前,阿洋說艺鵠未來會把較多心力放在自家出版、推動閱讀文化上;其餘一切,他坦言只能隨機應變。
要不要發聲,怎樣去發聲,可能是每家獨立書店,每個香港人,將要共同面對的思考。
然而曾經發過的聲,總會留下迴響。
2017年七‧一,艺鵠於窗口揚下一幅黃色的布。
翌年同一天,軒尼詩道上仍然走著表達訴求的人,人數不如以往的多。
艺鵠一如既往掛起直幡。「我們的拳頭,可以揮向天空也可以揮向不義」,為低迷的氣候來一記鼓動。
那是引用詩人鴻鴻的作品〈暴民之歌〉——2014年台灣太陽花運動,當佔領立法院的學生被媒體與立委指為暴民,鴻鴻有感而發的創作。
書店看來靜態,然而它不僅懂得說話,還在回應時局,改變社會。
「入哪一本書,跟哪位作者做出版,透過一本書想要倡議甚麼,統統都在為城市提供養份。」阿洋如是總結:「作為書店,勇於發聲,只是責任使然。」
【艺鵠】
地址:灣仔軒尼詩道365-367號富德樓14樓
(銅鑼灣港鐵站B出口,步行至天樂里)
營業時間:逢星期二至日12pm-7pm
Facebook:facebook.com/ArtandCultureOutreach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