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由以前關注組開始就有『二撇雞』喺到，街坊又周不時叫我鬍鬚仔，咁咪當係一種Gimmick。」前筲箕灣區議員兼居民組織「興東東熹環境關注組」召集人張振傑（CK），為他2月於太安樓開設的手工啤專門店店名——「鬍鬚張」解畫時說道。辭任半年，突然宣佈開舖做生意，驚訝的不止街坊，就連 CK 自己亦說是「機緣巧合」。雖然他素來鍾情「隊啤」，但原來開店除了為興趣，還因著他對前同事們與街坊的難捨。

文：Layne
圖：Layne、受訪者提供

半年回氣 一個月「釀」成手工啤小店

撇去宣佈「鬍鬚張」正式開張的帖文， CK 的工作專頁對上一次出 Post 已經是2021年7月8日，當天是他宣佈正式辭任東區區議員、解散「關注組」的日子……「其實呢半年真係停晒所有社區事務，雖然私下有同義工朋友、街坊聯絡，但係就冇再更新專頁，其實係話畀大家知：『唔好意思呀，我哋真係冇得再繼續服務你哋』。」自小住在筲箕灣東熹苑、正職為土木工程師的 CK ，在2016年與幾位同住東區、有志改善社區的朋友組成「興東東熹環境關注組」，他們的工作涵蓋社區環境、民生大小事，包括違泊、街燈照明、樹木風險評估等。2019年 CK 當選區議員，關注組一眾成員亦成了他最堅強的後盾，繼續與他攜手「做區」。可惜隨著 CK 辭任，「關注組」亦煙消雲散：「其實我自己都覺得好可惜，不過呢個世界好大嘅，總有其他嘢可以做。」

CK 口中的「其他嘢」，卻不是指社區事務。2022年1月，行經西灣河美食集中地「太安樓」的 CK 發現近出口處有間空置舖位，想起關注組的拍檔一直想「搵啲搞下」，於是他靈光一閃、決定要以自己的興趣——手工啤為主題搞生意。想法一發不可收拾， CK 隨即與拍檔著手籌備開舖，只花費了約半個月時間就完成租舖、LOGO設計、裝修等事務，與香港啤酒品牌「吹啤啤」合作開設了這間主打本地手工啤、兼賣其他酒品的「鬍鬚張」：「其實成件事發生得好快，我哋1月中睇舖、2月1日試業，之所以可以咁快成事，我覺得係因為以前喺關注組、區議會學到買入設備、設置收銀機系統、物流運輸等經驗。加上機緣巧合下，『吹啤啤』嘅老闆主動聯絡我哋合作，成間舖頭由入貨到 Networking ，佢都幫咗我哋好多。」得貴人相助，這位由前區佬與地區關注組成員拍住上、落手落腳張羅的手工啤專門店於2月19日正式開張。

搞手只求打個和 冀小店成社區聚腳地

眼見香港疫情肆虐，經濟低迷、一眾小店苦海求天， CK 亦坦言在這時勢要兼顧土木工程師正職與「鬍鬚張」是個冒險的決定，平日返工、閒時抽空處理店務絕不容易，但他卻有著不得不為的原因：「其實件事唔係我一個人嘅決定，而係大家嘅共識。好老實講，我預計最差嘅情況係會蝕好多錢，但係最緊要係班同事嘅關係可以喺呢到得以維繫。啲錢冇咗咪冇咗囉，擺喺到都係冇用㗎啦，既然有個機會咪試下，最緊要係佢哋（同事）想成事。」CK 回想當初拍檔甫聽到他提出要在疫情間開舖開生意的第一反應，居然是無比雀躍地說：「試下囉」，反之他卻憂心忡忡：「好似好難喎，好似唔係好掂喎」他笑言是拍檔「好想試」，而自己對這盤生意則「冇乜信心」。但在同事的力撐下，他生出了向前邁步的魄力，一如幾年前挺身為社區、為居民力抗大財團的時候。

「開張之後，都有幾位做關注組時已經認識的老人家專登嚟搵我哋，尤其是宜家佢哋經常需要落街買飯，行經都會入嚟傾下偈，其實係一件好開心嘅事。」曾在錦田居住的 CK 認為相比新界的街坊，港島區居民雖然普遍比較慢熱，但只要你願意細心傾聽，他們自然會慢慢敞開心扉：「喺新界嗰邊氣氛比較悠閒，好多街坊打開晒門咁，好容易就變得融洽，筲箕灣呢邊就係外表冷漠，需要慢慢融化。」想「融化」街坊絕非易事，所以 CK 對每位街坊都珍而重之，甚至直言想將小店變成大家的聚腳地：「雖然我嘅身份唔同咗，可能冇乜機會再參與社區事務，但係某程度上都好希望『鬍鬚張』可以延續到同街坊之間嘅關係。」

招牌啤酒：「花光青春」、「那算白過」

正所謂「酒逢知己千杯少」，既然要成為街坊鄰里的聚腳地，又點少得多款美酒。「鬍鬚張」店面規模雖然不大，但卻搜羅了接近100款手工啤酒，由廣為人知的香港本地品牌：「吹啤啤」、「大圍啤」、「麥子」，到台灣出產的「酉鬼啤酒」、「啤酒頭」都有齊。當中以「麥子」出品的特色手工啤「Brown Ale 豬古力啤酒」最受歡迎，朱古力香甜中帶點椰子味道，在試業期間曾一度被街坊掃清光，堪稱「銷量之霸」。除此之外， CK 亦向大家推薦最近由台灣抵港、「啤酒頭」的獨特口味——芫荽啤「暴力香菜」及以農事曆法曆注為題、曾為「啤酒頭」贏得多個國際啤酒大獎的「二十四節氣」系列手工啤……店內產品枝枝各有特色，「 挽下手」能讓 CK 在疫情間殺出一條血路。

不過淨係賣其他品牌的手工啤又怎能滿足 CK 的「野心」：「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手工啤品牌」，於是他特地與「吹啤啤」聯乘推出了兩款本地製造、按他口味和要求釀製的自家品牌手工啤「花光青春」及「那算白過」：「『花光青春』係 IPA （Indian Pale Ale）嚟嘅，比較重啤酒花香味，酒體比較醇厚；而『那算白過』則是 Porter 黑啤，帶濃郁的咖啡豆味，我自己都有Keep住飲。」 CK 表示選擇 IPA 為開店頭炮主要因為其口味比較常見，大家更易接受，而他希望自己品牌最基本要有一濃一淡兩款口味，以供街坊選擇，所以黑啤「那算白過」自然就是不可或缺的產品。

至於酒名的源起，說來卻有些唏噓：「其實係當時辭任搬 Office 嘅時候，經常 Loop 住聽嘅係樂隊 Mr. 的《不屈》，酒名則取自當中兩句歌詞：『但卻花光青春//不屈地//夢到』及『曾經不屈//那算//白過』，其實一切都好隨心。」

「隨心」一詞乍聽似是無心插柳，但仔細咀嚼過後，或許正正潛藏著 CK 辭任當刻的心境。

自覺「離棄」街坊 港人需要抽離現實

「坦白講，面對辭任，我覺得個事實就係離棄咗班街坊，我自己都認為係。我成日同佢哋（關注組成員）傾，『其實係唔係可以再 Hold 耐啲呢？唔使咁快離開呢？』但係當時嚟睇，你唔知個後果會係點，或者你宜家望返轉頭，你緊係會覺得『係喎，可以做耐啲喎』，可能你未必會畀人 DQ 、唔會畀人罰錢，事實上呢個係嗰個氣氛底下最好嘅決定。」說起辭任， CK 至今仍念念不忘，忘不掉自己以往一直為之奮鬥的社區、街坊，但終歸化為一聲嘆息。

「唔係特別因為我冇做區議員先覺得同個社區疏離咗，我諗呢年零時間，係好多香港人都覺得成個社會陌生咗，我估我嘅感覺唔會比其他人更加強烈……」

CK 直言相比以前做區議員的時候，現時對社區事務的積極程度必然有所下降，「宜家嘅積極係諗點樣可以 Sustain 到成件事（指開『鬍鬚張』），好老實間舖 Setup 咗，其實回唔到本唔緊要㗎，起碼佢要係 Sustain 到。始終『做區』大部份資源都係政府畀，我唔使諗太多收支平衡問題，宜家要諗埋有多啲 Marketing ，呢層都係仲摸索緊。淨係希望唔好係兩年之後，『嘩！蝕到趴街』，跟住要執咗佢，如果唔係就好冇意義。」

意義？「即係飲完酒喺呢個清醒同迷糊之間嘅狀態都幾奧妙，唔使諗咁多嘢，當然過份酗酒都係唔好啦，但係 Somehow 飲完酒，你又可以放鬆一下，可以有少少抽離現實嘅感覺。既然宜家個社會咁唔好嘅時候，咁大家咪放鬆一下囉。大家停一停，總會搵到個可以過得舒服嘅空間，『鬍鬚張』某程度上都係想香港人可以有個小小嘅空間去暫時抽離現實……」CK 大大啖呷過手中那瓶「那算白過」，似要將鬱憤盡數吞入腹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