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逢星期三下午，深水埗北河街、擁有70年歷史的恒貞大押舊址門前總會大排長龍，不是追憶古蹟，亦非派發MIRROR應援，而是良心小店基隆茶餐廳深水埗分店定期為有需要長者舉辦、已堅持廿多年的派飯活動。曾經歷雪姨盤菜事件，近期又因上調餐價而引起港人廣泛關注、視為「告急」訊號，紛紛幫襯力撐。面對大家的洶湧善意，小店老闆曹德雪（Cat 姐）表示雖然疫情下生意曾銳減六成，但加價僅為員工福利著想，派飯一事無論餐廳收入如何都會繼續，一來是對社會基層的承諾，二來也為信守在危難裡互相扶持的「獅子山精神」。
文、圖：Layne
告急是場美麗的誤會
「其實這次所謂的『告急』可謂一場美麗的誤會，一直以來基隆都是以自己能力盡做，包括舖頭營運與慈善事務。這次上調餐價$2，全因為疫情下入不敷支，加上食材價格上升了30%以上，營業額最差試過下跌六成，幾乎月月都入不敷支，在不影響員工薪金的情況下，唯有加價，亦認為有責任坦白交待原因。殊不知大家迴響咁大，所以真係好多謝大家，亦非常感動。」
處變不驚只因 Cat 姐一生歷經不少風浪：80年代起兼職車衣幫補家計，見證了香港的黃金年代；1995年，眼見本地製衣廠北移、製造業式微，於是 Cat 姐離開製衣廠，頂手位於基隆街的基隆茶餐廳，在有餐飲業經驗的親戚從旁協助下，摸著石頭過河，經營著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餐廳……
「當時香港製衣業已逐漸式微，踫巧知道有餐廳易手，我就本著『試下學下做』心態，用了二十多萬頂下餐廳，點知一做就做到宜家。」2006年，Cat 姐將茶餐廳遷至太子界限街；2020年，租下北河街恒貞大押舊址開設深水埗分店，數數手指，基隆在九龍區屹立超過廿年， Cat 姐經營餐廳的理念卻始終如一：「其實做生意，賺錢當然最理想，除了正常營運與保持到員工收入外，背後亦有需要肩負的社會責任，堅持派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。」
行善事始於蘋果《暖流》版
問及廿多年前開始派飯緣由， Cat 姐說一切皆源自她做製衣業時已經密切留意的《蘋果日報》暖流版：「那時經常留意暖流版中有什麼家庭需要幫忙，才開始做善事，譬如捐助傢俬、電器或贊助有需要的家庭等。後來發現香港有個露宿者行動委員會，專為露宿者或失業等基層人士服務，委員當中有位周樹德先生，每日都在街頭奔波、服務基層，我心生好奇便想去幫下手。」Cat 姐口中的周樹德先生有著土生土長的香港人經歷——由70年代當小販「走鬼」賣床單被袋，做到獲發牌入舖，但真正讓他名號響遍香港的，卻是他照料精神病露宿者逾30年的好人好事，Cat 姐受周樹德的善舉感染，在1997年左右開始接觸義務工作、贊助派飯，至今已逾二十年。
「由那時開始，我發現如果你幫不到社會基層的住宿問題或改善他們的生活，其實由最基本『兩餐溫飽』也很不錯。」「兩」餐溫飽？不是三餐嗎？Cat 姐解釋道：「對正常人來說，當然是一日三餐啦，但對露宿者來說，一日一餐對他們來說已很滿足，起碼可以充饑囉……」她語帶苦澀、淡然地流露著對社會基層的同理心，Cat 姐廿年前開始派飯行動，發展至今，援助目標由露宿者做到獨居長者：太子總店逢初一、十五會派發150至200份齋飯，深水埗分店則每逢星期三會派發50至100份飯盒或糧食。
採訪當日所見，一位老人家可領到飯盒、午餐肉、沙甸魚罐頭、橙、白米及酒精搓手液等物資， Cat 姐說：「派飯的成本有善長人翁資助，多有多做、少有少做咁囉，贊助多的時候就派更多物資，如沙甸魚、午餐肉、生果等；贊助少的時候咪淨係派飯盒同生果囉，都是很基本的食糧。今次啲沙甸魚好受歡迎喎，哈哈，可能因為相對比較健康，又細細罐咁，份量適合獨居長者。」訪談間神色嚴肅的 Cat 姐，談起長者對物資的反應時卻少有地展露歡顏，這一舉動盡見她對社會基層的由衷善意。
派飯唔難「安心」難 冀善舉遍地開花
「以前太子總店那邊主要派飯予65歲以上的長者，派了幾年之後，有義工幫忙登記了150位獨居或有需要的長者，每位可手持飯卡來領取飯盒。近幾年派飯的時候發現持飯卡的長者正逐漸『流失』（離世），『流失』了的，我們就將多出的 Quota 轉贈到其他有需要的人身上……」平淡話語難掩 Cat 姐內心的黯然，她對長者的關心遠不止物質支援，還包括心靈上的慰藉：「今日有位相熟的婆婆走來與我分享她的擔憂，說最近有些事不開心，談到家庭問題、擔心小朋友及家人。其實這幾年，我諗好多家庭都有類似的擔憂，所以在疫情之下，我們更加應該幫下呢個社會，令佢變返好。」
Cat 姐表示物資對獨居長者來說固然重要，但就算大家力有不逮、未能解囊捐助，至少都可以嘗試關心一下身邊有需要的人，「如果大家有呢個（善）心，有時主動問下『有咩需要咁呀？』已經好好，唔一定係金錢或者物質上的援助，譬如他有些家庭問題，你願意傾談、開解一下，話畀佢聽有其他途徑可以解決，已經算是扶了一把。」她亦提出如果大家有能力的話，不妨在不同地區嘗試舉辦派飯活動，由30個、50個飯盒做起，對該區的獨居長者而言，無疑已是天降甘霖，「唔難㗎，派飯真係唔難㗎，每一區大家幫手去做下，已經幫到佢哋好多。」
懷獅子山氣魄 港人互助好好生活
疫情期間，食肆宛如身陷苦海，就算不落倒閉收場，亦「唔死一身潺」。正當大部份小店默默回氣的時候，基隆依然堅守派飯義舉，Cat 姐認為除了因為自己想繼續履行派飯承諾外，亦有賴一眾員工的支持：「好好彩，我們的同事好樂於做這些工作，就算工作量多了，他們亦從不介意，其實如果沒有他們的共識與支持，派飯根本無法成事，所以都非常感謝他們的理解。」
「其實咪就係因為香港人仲保留住獅子山精神，因為喺《獅子山下》裡面咪係人人你幫我、我幫你。住徙置區嘅年代，家家戶戶打開個門口瞓，煮好個湯就攞去隔離左右分享。可以用我哋做事嘅方式影響到身邊人，我覺得好感謝亦好感恩，好希望這種精神能一直延續落去。」
正所謂「禍兮福所依」，自2019年以來，各種禍事接連發生，港人儼如驚濤中的一葉孤舟，被巨浪多番撲擊，但另一邊廂卻令心懷信念的真・香港人越發團結、抱成一團，Cat 姐最後寄語大家：「香港人一日仲有呢個氣場、理念，都要記得互相幫助、關心，唔好因為疫情而灰心。呢樣嘢好重要，無論社會基層抑或小店，都是憑著大家的支持才能好好生活下去。」
【基隆茶餐廳】
地址：太子界限街24號地舖（太子總店）；深水埗北河街141號地舖（深水埗店）
電話：2396 8971（太子總店）；2380 3068（深水埗店）
營業時間：7am – 11pm
Facebook：基隆茶餐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