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喜歡畫畫是因為自小愛看香港、日本漫畫，龍虎門、叮噹、忍者小靈精與怪物小王子等都是我的摯愛，亦因此吸收了許多古靈精怪的念頭。」採訪當日得悉日本著名漫畫家藤子不二雄A逝世的消息，近日首次開設個人插畫展的香港插畫師Terence（蔡耀東），亦不由得感歎一句「漫畫影響幾代人」。Terence在2016年受本地服裝品牌薑館邀請創作T-Shirt，起初預計做6款圖案，最終卻設計了20幅光怪陸離的「香港山峰」，這次的展覽「山」更呈現了130幅全新水墨作品，他說是「致敬畏的大自然與終將消失的地方。」但更重要的，更是這份結合本土事物與港式幽默，致香港人的「共鳴」。
文：Layne
圖：Layne、受訪者提供
靠錯覺藝術畫起家 愛做插畫因唔使早起
在插畫行業打滾十多年的 Terence ，原來甫於設計系畢業便入行成為設計師，數數手指亦有十年之久，談起轉行緣由，他說是因為越做越悶，「老闆畀你做乜就要做乜」，所以早就心生去意。離職後的他在偶然機會下，接觸到生產力促進局與香港插畫師協會合辦的插畫師課程，於是喜愛漫畫與畫公仔的他當時即使未有全職，亦決定鼓起勇氣一搏：「其實當時我在物色新工，本來並無打算成為插畫師，但有許多身邊的插畫師朋友見到我沒有工作，便紛紛為我介紹 Freelance Job。到後來越來越多人搵我，我覺得『好似可以維持到生計喎』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，正式轉行成為全職插畫師。」
提到最喜歡插畫師工作的哪一點， Terence 隨即笑言：「咁梗係唔使無論有冇嘢做都好早起身，因為當時習慣夜瞓，在做設計的時候，周不時通頂，甚至冇得瞓。」不過在香港地要靠藝術搵食又豈是易事， Terence 坦言起初工作量不足也是「捱下捱下」，直至2014年、15年，他迎來了插畫事業上的轉捩點：「當時香港商場經常採用本地插畫家，越來越多活動需要設計場地 Backdrop 、新 Character 或『吸客』打卡位等，而當中最令我打穩根基便是『3D畫』（意指錯覺藝術畫，Trick Art）的盛行，即是商場打卡、影相，好似會跌落個窿呀，或者突咗舊嘢出嚟嗰種。我在那個時期接到許多類似工作，我的事業亦因此得以持續。」
盞鬼山峰浮世繪 獅子山霸氣、大老山似百鬼夜行
入行十多年，如今才迎來首次個人插畫展覽「山」，展出20幅彩色「香港山峰系列」插畫、130幅相同主題的水墨作品與木雕，算不算是大器晚成？「好老實講，我自己在商業創作毫無風格可言，因為好多時候是客人需要什麼，我便畫什麼，所以創作很少流露個人色彩。但在2016年薑館找我合作創作 T-Shirt 的時候，他們只要求是香港事物，而當時無論食物、地方，甚至再冷門一些的麻雀主題，都已經有人做過。正當我思考創作主題時，在食飯途中望住屯門菠蘿山，頃刻勾起了我兒時與姨丈、表哥們上山遊玩的回憶，於是福至心靈、敲定用『香港山峰』作為主題。」
Terence 表示自己起初在2016至2017年期間，只創作了大帽山、鳳凰山、大東山、獅子山與魔鬼山等9款圖案，嘗試用擬物方式重現香港山峰，如將獅子山化成滿滿浮世繪風格的英武獅子、將大老山畫成形似日本鬼怪「飛頭蠻」及形象美艷神秘、騎著炮台的魔鬼山等……不料 T-Shirt 系列面世後，隨即被人一掃而空，甚至有行山友穿著登上山峰，並拍照上傳到社交媒體，「香港山峰系列」頓時成了山友間爭相追捧的話題之作。喜出望外的他在往後數年再接再勵，繼續創作了多達20幅彩色作品，作品的熱烈迴響亦讓他萌生了「要創作個人作品系列，將全港山峰盡數畫出」的念頭。「不過由於當時因工作關係暫時擱置了這計劃，直至2019年尾行山的機會多了，加上香港的社會變遷及疫情影響，我的心境亦有所改變，覺得『要重新認識這座城市，要更加珍惜這片土地』。」
於是他根據《辭海》對「山」的註釋：「凡陸地聳出地面，約達三百二十公尺，統稱曰山。」以300米為界，將香港163座300米之上的山峰作主要創作對象，配以部份300米以下的山峰，將208座香港山峰以水墨盡數濃縮在宣紙之上——130座「水墨山峰」由此誕生。不過各位山友千萬不要以為這場展覽得個「睇」字，展出的作品，如上述的水墨畫作、20幅「香港山峰系列」（數碼印刷）及木雕將設限量發售，場內亦設有多款周邊產品，包括 T-shirt 、襟章、地圖及海報等，讓大家可以盡攬本土群山峻嶺，乘興而歸。
新作主張率性 共鳴比商業價值重要
雖然 Terence 表示自己大多作品以商業元素為主，在創作上毫無風格可言，但他卻認為自己這套水墨作品已將商業考慮盡數拋開，可謂反璞歸真：「這130幅作品完全係自己鍾意點玩就點玩，以前的創作有太多商業元素，因為作品出爐始終要擺上枱面銷售，但我做了十多年插畫師都已經睇化咗，這次的作品甚至係有啲亂嚟，例如我想不到應該怎麼畫，那麼山峰作品就只得名字；找不到山峰命名背後的歷史人物參考，就索性打個問號，呢啲全部係出事㗎嘛（笑）。」 Terence 接而解釋道，雖然這些作品放在香港這個商業社會是「死梗啦，唔會有人買」，但自己之所以繼續創作「香港山峰系列」，是希望以直截了當的方式引起香港人共鳴，用另一種方式引領香港人認識本土事物，所以能否賣得出並非首要考慮。
Terence 又說：「其實香港山峰有個最大的特點，就是它們與城市的距離十分近，甚至可能跟市民居住的地方只相距20分鐘路程，即是你分分鐘行幾步路已經可以去到一個完全屬於大自然的地方。」人們往往離事物越近，就越難洞悉它的本質與美好，甚至連 Terence 自己當初亦是如此：「就算是耳熟能詳的大帽山，我在創作時亦不太熟悉，反而是在資料搜集過程中，發現原來有很多『古靈精怪嘢』，例如大帽山910多米上原來是禁區、不讓人登頂；香港最少有16座關於牛的山等等，這些事你不刻意去留意或親身接觸，你根本不會知道。」種種對香港山峰的新奇發現，教他「要讓香港人更認識這片土地」的心願更加強烈。
疫中幽默感染港人 籲山友珍惜山林
為此 Terence 費盡工夫將山景「搬運」到鬧市之中，他說：「當然是因為想大家更了解大自然，都希望可以拉近人與大自然之間的關係。」但他話鋒一轉，又輕笑著說：「但係我又唔想啲人成日去大自然喎，因為我行得山多就發覺，越多人上山，（自然環境）就越大件事。」想想近期下城門水塘龜裂成為了市民的限時打卡熱點一事，實在是深感認同……所以就寧願大家行展覽好過？「哈……係啦，所以嚟呢到行展覽好過，就算真係去到山上，都希望大家同大自然保持一定距離，因為我每次上山都見到好多好多垃圾，有時不由自主諗：『如果有一日，真係因為大家唔珍惜，而冇咗山呢樣嘢，咁我仲邊有題材，畫到咁多嘢出嚟呢？』」
Terence 看似談笑風生，但心底裡亦藏著悲天憫人的一面，展覽在疫情中舉行，遠在他方又正值烏克蘭戰爭，香港人每日都接收著許多負面訊息，大家應該如何是好？ Terence 輕歎一聲，表示自己就算在當初定下展覽副題「致敬畏的大自然及終將消失的地方」的時候，內心亦帶著些許負面情緒：「其實本身展覽的 Topic 都是有少少負面，但我仍然希望大家能夠保持樂觀、以幽默感面對，例如作品中我以土製菠蘿表達菠蘿山、蛇貓表達龍虎山，種種港式幽默講到尾……」
其實都只係想感染到香港人，令佢哋嚟睇嘅時候都可以有返少少笑容，唔好太過悲哀，如果唔係只會係辛苦到自己。
【「山」蔡耀東插畫個展】
日期：即日至5月1日
時間：1pm – 9pm
地址：銅鑼灣京士頓街 2-4 號地庫 AMAZ by Lokianno
Facebook：Terence Choi、香港山峰系列
Instagram：＠terencechoiyt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