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灣仔石水渠街藍屋附近,有間外牆鮮黃色的地舖,搶眼但不囂張。那是藏身社區的藝廊The Stallery。主理人張子言(Ernest)生於美國,在港成長,2014年開設藝廊至今——這些年恰巧是漫長的社會崩壞。明明有美籍,他少時讀國際學校,現在說話帶典型ABC鬼仔口吻,卻喜歡留在香港。
「香港對我很重要,尤其做藝術方面。當然,2014年後香港有轉變。你看烏克蘭⋯⋯很多時我們不知明天會發生什麼事,我寧願大家做藝術,好過嗱起支槍。」他天生色盲,畫畫有難度,仍愛做pop art,亦策展讓藝術家交流。「藝術能provide一種聯繫,令思想相近的人感到自己不孤單,Hong Kong needs this right now,我都好需要呢樣嘢。」
文:凌梓鎏
圖:凌梓鎏、網上截圖、The Stallery Facebook
愛上灣仔街區才開藝廊
The Stallery的位置前身是輕食店,「以前我住附近,常常來食lunch。」那是2013年,Ernest剛從外地療養院戒毒回港。他曾做攝影師,拍黑白人像免卻色盲不便,結果因工作接觸娛樂圈,令少時的吸毒惡習故態復萌。「從療養院出來後,我想找個靜一點的地方住。灣仔很繁忙,但石水渠街的neighborhood又冇咁嘈,而且很cool,街坊都互相認識。」
Ernest熟知鄰里人情甚至動物,笑指酒吧老闆養非洲鸚鵡、花店有巨型金毛尋回犬、地產舖收養多達30隻貓。他太喜歡這裡,碰巧輕食店結業,便決定租下來開The Stallery。以前他從沒想過開藝廊,「直至我看見這個街區。你去巴黎、東京、紐約,上街會轉角遇見一間細細的gallery,走進去會忽然發現很cool的東西。我希望自己的gallery也能這樣。」中環國際級藝廊有「閒人免進」的氣氛,The Stallery相對很親民,「很多去附近行山的人,randomly經過便會進來看看。」
有藝廊後,Ernest逐漸由攝影轉型畫畫,是自小的興趣。不過色盲令他眼中的紅綠兩色先天「被消失」,挫敗亦麻煩。「細個好憎畫彩色畫,老師總說我調色不美或不準。我很難畫寫實畫,抽象或pop art較易處理。」近年他以pop artist的身份慢慢發展,首個滿意之作,是2018年在The Stallery辦展的《破.廢》系列。畫作將比卡超等卡通角色與地產舖的典型街招結合,「那時人人沉迷玩Pokémon GO。我的比喻是,香港人最鍾意不斷炒樓買樓,好似玩game咁,覺得要不斷儲嘢過關,但我哋為乜要咁做呢?」
再做展覽「SUB9TURE」 探討本地次文化
《破.廢》多是塑膠彩畫作,後來Ernest開始改用絲網技術,「我紅綠色盲,例如會把粉紅色看成灰色。絲網將畫中每種色分層去印,可逐層label它的顏色,這樣對我來說就最精準了。」他在MacBook或iPad畫圖製電子檔,同樣知道自己雙眼不可信,便以「Cone」app點擊畫中顏色,列出CMYK、HEX等色碼。要看色碼畫畫,見字幻想世人眼中真實的顏色配搭,其實又煩又難。「但每次我完成一張畫就好開心,像破解了一個難題。」
在The Stallery策展也是他的開心事,特別是數月前剛結束、與帽飾品牌Carnaby Fair合辦的《SUB9TURE》展覽。展如其名展示次文化(subculture),有塗鴉遍佈全港的著名通渠匠「渠王」、Ernest自己等七位藝術家參與。他笑說不想陳腔濫調,但實在感受到:「Art brings people together。渠王就是這樣,大家都會喜歡他的作品。他75歲了,那次與另一位20多歲的藝術家Boms做了朋友。我想讓人知道,香港還有很多藝術家留在這裡,有我們的community和culture,而且繼續在創作新的東西。就算香港經歷了很多事,當一班人走在一起,力量又會大一點。」
《SUB9TURE》還有變裝皇后(drag queen)等LGBT藝術家參與,都是Ernest的朋友。「香港有咁talented的人,點解不能讓更多人知道?」他也是同性戀者,「香港人仍未太接受LGBT文化,但已進步了很多,至少電視有《大叔的愛》,十年前冇可能發生。」他預告暑假將辦《SUB9TURE 2.0》展覽,這次想請更多LGBT藝術家參與。「我的畫不necessarily有gay的元素,而你看了就明白,LGBT artist做的藝術,不一定全部粉紅色的。」
【Ernest Chang】
Instagram:@iamernestchang
【The Stallery】
Facebook:The Stallery
Instagram:@thestaller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