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HK 1997》回歸相展｜九七回流攝影師朱迅記錄消失中的事物

90年代香港回歸前夕，攝影師朱迅（Birdy）隨家人移民加拿大。「最dramatic是我97年回港。」精準點說，「我是96年12月尾回來的，落機翌日就開始影相了。」趕在歷史性一年回流，是Birdy身體最誠實的表現。「連我最鍾意的荔園那年都結業，我看見香港很多事物在消失，梗係要返嚟！」他笑：「現在有『報復式消費』，當時我是『報復式影相』。」

自此他居港至今，「我一直在記錄香港。」今年香港回歸25週年，他舉行《HK 1997》相展及推出相集，分享97年拍下的畫面。他覺得25週年是值得深思的重要時刻，因「50年不變」剛過了半程，「上半場已完結，大家所期望的回歸，是否與現實一樣？香港的核心價值有否改變？現在很繁榮安定？大家可自行判斷。」

除了相片，展場亦播放Birdy當年所拍的影片，如趕工擴建的會展新翼，是中英雙方舉行回歸儀式的場地。

不少相片都見國旗和區旗，左圖攝於回歸前端午節的愉景灣沙灘，右圖攝於七一凌晨蘭桂坊附近。

文：凌梓鎏
圖：凌梓鎏、受訪者提供

一邊做攝記一邊記錄香港

Birdy 93年移民，幾年後已隻身回流，其實離港沒多久。他有點驚訝：「你點知我93年走？我以前做訪問都沒提過。」只因他父親是著名校園作家阿濃（朱溥生），近年受訪時，談過舉家移民的往事。「哦，係啦，當時老竇話要走⋯⋯」Birdy在加國和香港均做過攝影記者，在行內廿多年了，《HK 1997》相展的作品，不少是他在工作場合捕捉的風景。

例如在渡輪拍下的一張，他記得大概是去西貢大廟灣天后廟的途上，「那天工作要拍天后誕。嘩，原來很多人會在船尾撒溪錢落海，我都未見過，便拍下來。」25年後今天重看，最搶眼是船上的紅旗。「那是英殖香港航海時用的旗。相中還有個外國乘客，現在都沒那麼常見了。」

身為報館攝記，回歸後他當然有機會拍解放軍，事隔多年，「7月頭有天在大球場，我已忘了在拍什麼活動，但到解放軍首次在香港土地上做軍演練習，便不准拍，所有記者要離場。好在有行家醒目，找到位置上山影。」隨行的Birdy拍下解放軍一躍而起的有趣畫面，「好似定了格的animation，因他們動作不齊，第一次練嘛，而且是中午，超級熱。」一邊工作，一邊私下記錄97年，他形容當時自己「黐晒線」。除了拍照，有時他還帶著DV機拍片，「而家就話直播時代啫，但當時好多行家唔知我做乜。又影相又拍片，好忙！回想25年前，自己真係好有火。」

九七年的港人笑容會否比今天燦爛？

除了乘工作之便記錄香港，Birdy亦會自行找機會。曾在加國做攝記的傳媒身份，讓他能聯絡駐港英國皇家空軍，回歸前拍他們在香港上空巡邏。「由添馬艦飛到羅湖邊境巡視，英軍軍機和機師服裝全是90年代的。」他笑：「這張相都重要的，因為應該沒其他人影過。」他拍攝的，不僅是97年七一回歸前後的日子，「其實是documentation of the year，慢慢變成我的long-term project。」

一整年的香港變化，包括相展作品拍下的荔園，於97年3月31日結業。「即是說，荔園與香港的英殖時代一齊消失。荔園是香港人很開心的地方，它很original，直情是一個myth來的。它的子彈火車好old-school，外形抄日本的，但鐵皮好鬼薄，就是這樣殘殘舊舊，驚驚哋才好玩嘛。」

他拍下那麼多舊照，也非久候回歸25週年才見光。「回歸20週年時我做過相展，當時有不少人喜歡。不過那次的作品，主要關於過去20年消失的事物，如天星碼頭。今次相展就針對97年。」Birdy多次提到，回歸25週年是他心目中的關鍵日子，「50年不變」已過一半，此時要讓大家重看相中九七，去想想：「照片定格在當年的香港人，他們的笑容會否比今天燦爛、真摯？」答案如何，某程度意味了生活如何，今日香港動盪再掀移民潮，大家已用腳投票。Birdy暫沒去意，滿肚計劃繼續拍香港消失的事物，淡淡然說：「我覺得香港比較需要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