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阿祖（梁祖堯）將他最愛的災難片、喪屍片和怪獸片三大戲種，分別轉化為風車草劇團三齣劇作——由2019年《米線女戰士》、2021年《通菜街喪屍戰》到下月開鑼的《三聖邨的Little Mermaid》，他均自編自演。「這個『災難三部曲』一直在談香港。」《米線》示範奮勇硬拼的精神，《通菜街》提你與惡勢力鬥長命，全是不少人在新香港自處的心聲，那《三聖邨》呢？「今次我無法用一句話交代全劇的訊息。我敢說，沒有一個仍留在香港的人，能以一句話概括自己的心情。」

三聖邨是屯門海鮮勝地，在劇中則是一班居民遇上人魚後，掀起風波盡露人性的地方。玩人魚造型可以很搞笑，但阿祖說，笑料下所有人物都很真實貼地。「我的角色就和人魚有50年不變的契約。」50年不變？果然很香港，真實得令人失笑。

文：凌梓鎏
圖：StevenWuCF、風車草劇團

誰是人魚？誰是怪物？

開騷前人魚造型沒曝光，阿祖笑說觀眾進場後，「起初也不會知誰是人魚，好像每個角色都有可能，是劇本設計的一個小遊戲，其實人魚只有一條。」牠上岸能長出雙腳，遇水又變回魚尾，這種特性取自阿祖童年很著迷的人魚西片《Splash》。「Tom Hanks主演㗎，那時明珠台經常重播。」他兒時愛人魚的美態，長大後看到牠愛上人類的殘酷事實，「就是所謂不該發生的『跨物種』愛情悲劇，有所委屈和犧牲，今時今日也在發生的，如男同志愛上直男。」

不只愛情，近年社會崩壞照妖鏡，不同「物種」也紛紛現形：「香港經歷了很多事，有很多對立的價值觀，其實大家都有傷感、憤怒和犧牲。這個劇正正想講，把一些骨子裡想法截然不同的人放在一起，最終會怎樣？」《三聖邨》參考了日本人魚傳說，劇中吃過人魚肉的人能長生不老，阿祖飾演的漁民，則數十年前為拯救人魚曾差點喪命，「我吃了人魚給我的一片魚鱗才沒死，還多了50年壽命。故事就由我已90多歲、50年不變的大限將至說起，三聖邨即將發生很多事。」 

當「50年不變」快完了吧，有人爾虞我詐，有人守護良知，而人魚代表絕對的美好價值，阿祖笑：「因為佢唔係人類囉！」他說《三聖邨》的人物並不忠奸分明，「今次我著眼的是，每人做每件事背後，都有一個對他來說很合理的動機。問題是各人的動機起衝突時，大家如何走下去。」這令人想起是枝裕和的電影《怪物》，此片看得阿祖淚流不停，入選他人生十大最愛電影：「最震撼我的是，它不用將所有角色背景拍出來，而是有空間讓觀眾完全填補和了解他們的過去。這種空間的美感，是我很想在《三聖邨》中實現的。」

灰底，也要望向未來

阿祖忍不住說，很喜歡劇中某個角色，有長生不老之身，觀眾可了解他的悠長過去。「你會相信他見證過戰爭、見證過世界每一處的衰亡。他說自己親眼目睹鐵木真成為成吉思汗！即是他經歷過元朝、明朝、清朝等等，來到今時今日，他會怎樣看我們的現況？」仍留在香港生活的阿祖，自己又怎看？《三聖邨》是談香港的「災難三部曲」最終章，他與另一位編劇阮韻珊合寫故事時，「便要很誠實地叩問自己，這一刻對於香港的感受。老實說，寫好第一稿時，所有人讀完都灰到黐咗線！」

他說「灰底」不意外，只是沒料到，「原來係灰到handle唔到⋯⋯」他笑指古語有云，劇本並非寫出來，而是不斷「執」出來的。訪問阿祖時，他已修改至第四稿。「第一稿時，故事完結在『現況係好灰』，感覺太傷心。現在改了些，先別說有冇希望，起碼我們會將眼光望向未來。」這些年香港人很需要互勉，進劇場的人也想尋求療癒感，多於純為娛樂。「我覺得現在的觀眾知道劇場是一片清泉，他們會希望在這裡得到共鳴和被inspired。」

他更清楚，風車草劇團不少die-hard fans已移民。「每次我們做新劇，一開賣總立即撲飛的die-hard fans，最少走了4,000人。」因他發覺，當風車草籌備9月把2019年首演的音樂劇場《回憶的香港》帶去倫敦演出，一售票即有4,000人搶飛：「咁我就知，係一班去咗英國的die-hard fans了！」這是風車草首次辦海外公演，阿祖坦言零經驗，且暫時一切自資：「搞演唱會尚可在當地租器材，但劇場不行，要將佈景運過去，還有很多logistics上的事要處理，非常困難。」但做的原因很簡單：「有很多朋友已離港，各散東西，很想告訴他們，我們並沒有忘記你。」

【《三聖邨的Little Mermaid》音樂劇場】 

演出日期：8月11 – 13、15 – 20、22 – 23、24 – 27日（8pm）；8月12 – 13、19 – 20、26 – 27（3pm）
地點：葵青劇院演藝廳
票價：$280、$360、$440、$490
購票連結：https://www.urbtix.hk/event-detail/10089/
(加場) https://www.urbtix.hk/event-detail/10165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