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中佬,六年前毅然放棄穩定收入的雜誌攝影師工作,選擇跳進香港沒落的木工行業,靠一雙手天天躲在灰塵滾滾的工廠大廈裡鑿、鋸、刨、磨,只為做出一件可放上十年八載的木製品,跳出了舒適圈,換來金錢不能買到滿足和快樂,是今時今日遇上樽頸位的中年又一勵志故事。
文、攝:Monchi(部份相片由被訪者提供)
中途出家 後樓梯邊學邊做
70後的陳家維(Flex)六年前毅然放棄穩定收入的雜誌攝影記者工作,創辦本地木工製作單位「長尾工作室」,由製作小型木製品如木戒指、貓型牛油刀、手機殻、座枱燈,到大至六尺高的衣櫃、寫字枱、床架等家具都有。 Flex憶述:「當年碰巧朋友創辦的Dolce Dolce Kitchen設立Cooking Studio,就問我和當時的拍檔有沒有興趣幫手裝修,我們膽粗粗拿着卡板、紅酒木箱、意大利瓷磚,放工後就在她的studio後樓梯開始鬥起木來。」
通宵達旦,汗流浹背,卻找到錢買不到的滿足。如陳家維所說,人人說紙媒開始式微,他索性辭去當時不被大眾尊重的攝影師工作,大膽跳入另一門看似沒落的工業,起初以家中貓兒作靈感,為客人訂做寵物造型木製品如戒指、門栓、枱燈、匙羹等作品,「長尾工作室」的名字亦因此而來。
陳家維與拍檔搬入當時烏煙瘴氣的工廈,睇YouTube、IG邊學邊做,試過因為計錯成本和時間,做蝕本生意,收入變負數,靠積蓄交租,遇上好景時賺到幾萬蚊一個月,也要好天斬埋落雨柴。兩年後拍檔退出,Flex以追夢為目標一直堅持,沒有賺大錢的野心,只希望長有長做。
為小店鬥木開始 到寺院製作木籖筒
長尾工作室的出品,多採用被人丟棄的木卡板、紅酒箱、意大利瓷磚,陳嘉維以他獨特的眼光,把平平無奇的廢物加以利用改造,變成木餐牌、廚房櫃、小茶几。又試過颱風過後把斷木和二手舊木材做成枱櫈,再送給非牟利組織。他的作品不只成功入屋,還得到本土小商戶垂青,六年間參與過不少非連鎖小店裝修,例如麵包糕點工作坊Tete-a-tete、中大咖啡店Coffee Lover店面陳列和觀塘賣物小店Shopaholic等。
2019年一次香港懷舊展覽中,他就為主辦單位一口氣製造了多架懷舊食物車,包括炒栗子車、涼果車、蔗汁檔、粟米檔等等。 又曾經在太古坊一個展覽中,製作了如人般高的遊戲機木框,栩栩如生,叫人恍如進入小時候打街機的年代,作品都貫連香港情懷,土生土長香港人見到也會會心微笑。
2020年底陳家維剛完成的兩項作品,更令他越講越興奮:「其一是跟一間寺院合作,製作難度高的六角形入榫籖筒,每一支籖都是我親手塑造和打磨,是這年的大挑戰。」他稱這個Project的挑戰性,在於木籖相當幼細,自己從未試過做,五十支籖用柚木同櫸木黐起來,六角形木籤筒則用高級的金車花梨木來做,籤筒的斜木以Laser雕上花紋也相當困難。
另一大Project是為觀塘新開張的咖啡店Master Room製作木枱:「那次又是一項非常難忘的經驗,餐廳老闆和我一起找木材,又給予我極大空間自由創作。」
無論是心頭好金車花梨木還是未經焗乾防蟲的木材,在Flex眼裡每塊都是獨一無二,談起Master Room的長木枱,他比其他人看得細緻,發霉蟲蛀的、凹凸摻手的,透過他雙手製作,從打磨平滑、鋸刨切割到入榫拼合,說著說著他雙眼發光,相信只有心裡這團火,才能令他從擔心無錢交租的壓力下一直走到現在。
中年轉換跑道 迎難而上
離開媒體Comfort zone,陳家維說:「從前做攝影師影,即使是再靚的封面相,一個星期之後都會被讀者遺忘,現在做一件木製品,我敢說閒閒地可以用上十年八載,所以我寧願用上時間和心力做一件好作品。」
2019年頭,他花了三萬港幣積蓄到台灣學細木工,說起台灣之旅,他很雀躍地說:「其實一直都想學正統的細木工,而香港鄰近只有日本和台灣有這些課程,自己不懂日文,所以最後選了台灣。三星期的學習中,重新掌握最基本的鑿、鋸、刨,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懂。」
陳家維對「木匠」這稱呼相當介意:「能做出Masterpiece受人欣賞的才是木匠,我頂多是個木工而已, 只是靠鬥木維生。」說得謙遜,他深明投身這行業從來都不是為了賺大錢,有時為了追求更好的作品,多花了一兩天的時間,明明賺錢的生意都變成蝕錢,但始終覺得是值得。
問Flex這六年來的心路歷程,他從從容容地說:「啱啱遇著剛剛,如果早幾年開始做,我又沒有積蓄來支撐自己,遲幾年開始做我又怕體力應付不來,畢竟木工都需要很多體力的,將來嘛?繼續做,做到自己無氣力為止。」
【長尾工作室】
網址:長尾工作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