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人性要有多惡，才會狠心將另一個種族的人殺盡滅絕？

這是我在奧斯威辛集中營參觀時，腦中不斷響起的問號。踏上這片曾由惡魔主宰的土地，即使事隔60多年，彷彿仍能感受那悽苦絕望的氣息。這個納粹德國建造的最大集中營，位處波蘭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約60公里之外，以殺人為目標而運作，被保留下來的建築與受害人曾在這裡掙扎求存的痕跡，清楚地展示了人性的殘酷與歷史的傷疤。

文、圖：麥雨

殺人工廠 執行「最終方案」

奧斯威辛（Auschwitz）集中營是由一號營Auschwitz、二號營Birkenau、三號營Monowitz及超過40個分佈方圓數百公里的支營所構成，它也許是人類史上最大型、最有效率的殺人工廠。當1940年成立一號營Auschwitz的時候，它並不是以滅絕為目標而設，由22座波蘭磚造軍營改建而成的集中營，最初主要是用來囚禁大量波蘭政治犯，還有蘇聯戰俘及各式囚犯，猶太人只佔其中少數，來到這裡的囚犯需要做極為嚴苛的勞力工作，加上飢餓及缺乏營養，不少人最終被折磨至死。

到1942年初納粹德軍計劃了對付猶太人的「最終方案」，在當年3月啟用的二號營Birkenau被用作「滅絕營」，來自歐洲各地的大量猶太人被送到這裡，從火車抵達後立即被分組，只留下健康有最好勞動力的少部份人，其餘即時送往處決。據估計整個奧斯威辛集中營約有110萬人被殺，當中約有9成死者死於二號營，而其中10個超過9個是猶太人。

為免留下證據，二戰後期知道大勢已去的納粹德軍，將營內不少物件及建築燒毀，包括炸毀數個火葬爐、燒掉集合受害人個人物品的倉庫等，現在仍保留下來的，則作為博物館紀錄與傳承歷史。

可供參觀的一號及二號營，給人非常不同的感覺，一號營至少是由實實在在的建築構成，現在各營內是不同主題的展廳，由歷史圖片、解說、到實際當年的用品、床舖及受害人留下的私人物品等，堆積如山的眼鏡、鞋、甚至義肢，每一件都代表了一個受盡迫害的故事。

若來到集中營，先參觀一號營可理解好時序、人物及事件，對參觀滅絕營Birkenau有很大幫助，因為它展示的資訊不算多，但只要身處其中就能感受那沉重的壓迫感。營地面積約1.5平方公里，因為草草修建而敵不過時間考驗，除了瞭望塔與死亡列車的火車軌，其他大部份建築已消失不見，形成幾乎一望無際的地平線，荒涼感更重。

極權之下 是成魔還是絕地反抗？

我選擇了跟有官方導賞員的公眾團，因為從他們的口中，一定可以了解更多文字解說所沒有的故事，結果行程雖然相當趕，卻有不少讓我深思的故事。

當我們去到火葬爐模型展品前，導賞員先解說這結合毒氣室及火葬爐的設計，如何有效地殺人及處理屍體，每個火葬爐一天運作24小時最多可火化1,440具屍體，當我們被這些冷血手法與數字震驚至無言之時，她說「這是由非常出色的工程師所設計的殺人機器，但這些猶太人跟他們無仇無怨，如果當時他們能拒絕，也許就沒有這麼多人蒙難了。」

的確，如果各個崗位上都有人願意反對或拒絕指令，歷史的軌跡或許會變得不一樣，但極權之下，人人自危，又有多少人有勇氣站出來？

猶太人在營中的日子有多痛苦絕望，叫人不敢想像，在如此艱難的境況之下，仍然有人不放棄希望，決心反抗。在已成廢墟的4號火葬爐前，導賞員告訴我們這裡曾發生一次慘烈的起義事件。

當時身體狀況好的囚犯會被安排加入Sonderkommando隊，即是在火葬爐協助處理屍體的工人，他們秘密計劃起義，更得到在彈藥工廠的女工幫助，經過數月偷運得來的火藥，在1944年10月決定實行計劃，不單燒毀火葬場，更攻擊守衛，部份人成功逃出網外，但最後被全數捉回營中即場處決。這場奧斯威辛史上最大型的起義，以約450個猶太人死亡寫下悲慘的結局。

歷史給我們上的這一課非常沉重，但記得保有希望，哪怕微小，人類的堅韌在漆黑中仍然可以發光。

【奧斯威辛Auschwitz-Birkenau State Museum】
網址：auschwitz.org
入場費：免費，3.5小時英語導賞團70PLN(HK$131)
備註：博物館因疫情暫停對外開放，官網消息指6月底前不會重開，詳情請參閱官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