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在傳統工業與創新設計取得平衡，往往是不少品牌費煞思量的環節，曾奪「DFA香港青年設計才俊獎」（由香港設計中心頒發）的黃雋溢（Westley Wong），五年前創辦品牌形象設計公司「Wholly Wholly」，除了以「香港製造」作為賣點外，也積極探索怎樣在創新設計的同時，延續香港傳統文化，無論是與老字號的聯乘合作，抑或將新舊元素的相互結合，一切都是從故有品牌的角度出發，以尊重與謙遜的心態，呈現品牌背後的理念與歷史。

文：過路人
圖：過路人、受訪者提供

揉合傳統與創新，重新包裝

2015年取得獎學金前往英國進修，在倫敦藝術大學修讀品牌設計碩士課程，讓本來從事廣告行業的Westley，萌生創辦品牌形象設計公司的念頭。因緣際會與老字號「劉昌記」的合作，亦成為了Wholly Wholly品牌重塑（Rebranding）的起點，開始了公司旗下品牌re&craft系列 。

作為其中一個香港的夕陽工業，從塑膠到木柄，致力製造優質工業刷和牙刷的「劉昌記」，在Westley的設計團隊重新包裝之下，讓這個歷史悠久的品牌更為年輕人所認識，更一起發展出原有豬鬃毛牙刷以外的新產品。「我的婆婆一直用開這個品牌，但到了2016、17年左右，市面上已完全買不到相關產品，當時我曾與廠商接洽，發現他人原來缺乏人才，這方面的技術沒法傳承。當我到英國讀書期間，也曾將這個品牌介紹給當地經營毛擦的朋友，奈何始終因技術問題無以為繼，輾轉之下又放低了這件事。之後，我們想到是否可參考外國模式，拿著它的歷史與堅持理念，將整個品牌重新做過，於是開始以豬鬃毛的方向來作思考，及後推出的純竹豬毛牙刷，亦頗受客人歡迎。」

為慶祝李小龍的81歲誕辰，Westley的團隊跟香港本土品牌「利工民」與香港李小龍會合作，Westley形容這次「李小龍 1127 如水無形」的聯乘計劃，早於自己入行前就已夢寐以求。「其實我一向對自己的設計沒太多preference，但這卻是我目前最喜歡的project。由細到大，李小龍對我影響很多，他並非一個designer，但其實亦是一個designer，放在任何一個範疇，李小龍也是極致的人，亞洲男人做到極致，就是他的模樣。」

將李小龍「如水無形」的哲學概念融入設計，汗衫分有黑白顏色，背面利用同色的線刺繡了「如水」、「無形」的字眼，星光大道的李小龍銅像也換上新裝，由「利工民」特製與銅像等身大小的汗衫，重現李小龍在電影《唐山大兄》中的造型。「Be Water，My Friend」這句名言，亦如世界通行，對香港人來說，「如水無形」的翻譯也深入民心。「我們講這句之前，其實沒人這麼翻譯，雖然現在已很難考究，但李小龍講的這句說話，無論是在運動、格鬥、抑或做人的層面，不止對香港人有影響，對外國人也是。」

與人交心，建立尊重再合作

談及與「利工民」的合作，Westley早已聽聞並非易事，也聽聞過不少同行踫釘，但他本著與品牌同行的初心，從商談到成事，過程卻又不如想像般困難。「好像星光大道的那件汗衫，由於銅像不能如常穿入汗衫，要特別在背部開口將衫套在銅像之上 ，再用『魔術貼』合上，利工民的師傅又肯為此度身訂造，最後做出來的效果，幾乎跟我們預想完全一致。真想搞好香港品牌的話，我們覺得應該從這些品牌的角度出發，與他們同行，因此亦促使我們以『& 利工民』命名的念頭，讓大家知道合作不是one off，以衫為載體curate不同個性。」

與人交心，先了解對方背後的故事，彼此建立尊重與信任再談合作，是Wesley的一貫做法，也因此為他與團隊帶來不少與老品牌合作的機會。「我們其中一個優勢，是採取的態度，既然沒甚麼人做，就由我們先做。我覺得每個人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，或者有趣的東西可以分享，先交心做個朋友，合作與否是後話，整個性質也會變得不一樣。其實在進行李小龍的project前，我們找過『利工民』替同事造冷衫，將羊毛內衣改cutting，變成可在外面穿著的冷衫，『利工民』那方對此也覺得很有趣。比起很多香港人都千方百計，想看看如何從中找到商業價值賺錢，我覺得更應攞個心出嚟，也別擺出一副我來幫你的心態，大家co-create一些東西，才能建立那份尊重。」

除了李小龍的「如水無形」哲學，對Westley設計藝術理念帶來啟發的，還有已故廚具品牌創始人兼設計師柳宗理（Sori Yanagi）。「他的所有設計，都會思考如何影響使用者，有時我與其他設計朋友也會討論，做設計並不應該太重style，不應強加自己的套路，反而應該思考其本質，從用家角度出發，並非單純要靚，正如電影《國產零零漆》裡說過：『你當佢臭豆腐咁食，觀感就會fit晒』，臭豆腐是否要弄得色香味俱全才好呢，當然不是，branding也有很多臭豆腐，如何烹調正是designer所做的，不過這個想法也非每個人都認同。」

屢獲設計獎，自己落手製造作品

要達成一個優秀的設計，Westley認為往往要多跳幾個步驟，像「貳號」（ Recraft Number 2）的作品就成功將香港經典 「 紅A燈罩 」 融入自家設計的檯燈， 並獲得「香港智營設計大賞2021」的金獎。 延伸至後來的Canton 廣東落地燈，他亦將自己在英國所學到的東西學以致用。「我在英國學到的disruptive design，是將兩個看似沒相關的東西，放在一起也沒有甚麼違和感。」 Westley將「廣式雀籠」與「 紅A燈罩 」相互結合，繼續活化六、七十年代的香港文化，創作出帶有老香港味道的型格落地燈，並因此再獲得「 DFA亞洲最具影響力設計獎 」優異獎。廣式雀籠與紅A燈罩的結合，像給街市燈罩賦予了生命，放在家裡亦有lifestyle的感覺。Westley原先想找香港師傅製作落地燈下部分的廣式雀籠，後來找到的唯一一個師傅因年事已高已不能再做，於是Westley和同事們嘗試學習相關技術，自己訂製材料來製作。「最初我們只將此當成二次創作的設計，沒有跟紅A方面正式洽談，後來卻因此獲介紹認識了對方的老闆，對我來說，至少是個肯定。」

字觀人性，美學的入門

訪問在Westley的工作室進行，房內到處可見不同字體的書法墨寶。每星期都會跟年屆80的老師執筆練字的Wesley，自覺從書法當中可以發現很多，一筆一劃也體現了箇中的美學。「書法對我是寶，追本溯源，研究字源，會發現文字很有趣，筆畫排布格局亦如設計的正負空間。許多同事問過我，如何能夠提升設計能力，我認為第一步就是學習書法。我很認同媽媽所說，字觀人性，那個人的性格與修養如何，看字就已可略知一二。」

與老師練習書法的過程，也令Wesley更加體會得到，要好好欣賞美學，唯有懂得分辨好壞，才可提升自己的造詣。「人的美學是很重要，所指的並非創作水平，而是具備欣賞的能力與否。如果不懂得分辨字的好壞，是沒可能取其長而應用在自己的身上。我跟老師會集大家之長，就算我是學生，如果寫得比他好，老師也會直說，這亦影響我對同事的看法，如果某些範疇比自己優勝，不如就跟他們學習，嘗試一下。」

談到自己繼續想做設計的原因，Westley說自己的信念很簡單，只要感到開心滿足，能夠維持基本生活需要，就很足夠。「很多人第一點都無法做到，賺得了錢卻失去樂趣。我做設計是為了開心，當然也為滿足自己的物慾，但好像李小龍的project，其實並非賺很多錢，我卻很有滿足感。走到星光大道，看到公公婆婆推著輪椅，也要跟那個身穿汗衫的銅像合照，會覺得自己所做的很有意思。創作可以令人很快樂，接觸不同事物，培養更多興趣，靈感自然就來。」

re&craft系列購買詳見以下網站：

1/ Pinkoi
https://hk.pinkoi.com/store/recraft
2/ 設計光譜 DS Shop
https://www.designspectrum.hk/tc/design-spectrum-shop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