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n Curious（亞水）最深入民心的身份，是獨立樂隊觸執毛主音，縱使休團已久。亞水笑說日本女團BABYMETAL宣布「封印」後，「覺得呢個字好型！觸執毛都可以話係暫時『封印』。樂隊只是載體，沒有觸執毛，大家仍繼續各自做音樂。」現在他會收生教年輕人唱歌，也是另一樂隊R.O.O.T的主音，早前還推出了首張個人大碟《亞水》。
若以觸執毛2005年成軍計起，亞水已活躍樂壇十多年，忽然出個人大碟，完全沒商業計算。「以前觸執毛啲歌咁正面，因為我一不開心，就會寫開心的歌，是therapy來的。到2019年我看著新聞，完全找不到辦法令自己開心返，好大鑊。那不如將感受寫出來。」2019年後香港一切急轉直下，他悲傷時開始寫歌，是《亞水》的創作起點。
文：凌梓鎏
圖：受訪者提供、網上截圖、Jan Curious及Chochukmo IG
有時我們需要圍爐互哭
觸執毛休團後成員仍偶爾見面，亞水形容大家重回「最純粹」的狀態相處。「之前夾band漸漸變得很大壓力，始終全職去做。不快樂了，便去想，是為錢嗎？為錢又好像違背了做音樂的初心。」與其勉強，不如停下來。「有一點我好respect的，就是觸執毛五人，都不會為錢走埋一齊開場騷。有啲band相處唔到，為搵食會咁做。」
他在觸執毛負責填詞，說起那時一首〈One O’clock〉。「我們常常去蘭桂坊出騷，但做完站在那裡，就覺得格格不入。人哋又溝女又盛，點解我哋唔得嘅？總係幾條麻甩佬回band房。所以寫這首歌幻想吓囉！」那是我們未陷入新香港的日子，「以前我仲會講吓飲飲食食、豬朋狗友，現在已沒心情寫呢啲瑣碎好笑嘢。」
近年我們的集體經歷是不斷告別。亞水不想指名道姓，他身邊有人病逝、自殺、移民，「好多人因不同原因走了，我能理解，但未試過咁任性地想講『理X你呀，總之我好唔開心！』想發洩吓。」離別鬱結寫成新碟一首〈逐個逐個〉，有唱片公司同事聽亞水的作品十多年了，首次一聽便流淚。以前亞水不明白，為何有些音樂人愛寫悲歌，「原來大家要圍爐互哭的，我做完自己都舒服咗。」
香港人見過街頭烽煙四起，他另一首歌〈感謝主〉，唱「醒來吧 發着同樣夢的人／動身 越走 越近／煙花 㪚下」。「好多首歌我係喊住寫的。不是寫到喊，係我喊緊，那不如寫歌。」坊間都會說觸執毛的亞水狂野，R.O.O.T的亞水很chill。今次《亞水》的亞水，似乎前所未有地返璞歸真，簡簡單單。「我都喊緊了，仲會否諗一些好誇張好複雜的melody？不會。只會像跟朋友傾偈，真心地將說話講出來。我知這張碟不會有太多人聽，但它記錄緊歷史，所以我才不做所謂trendy的音樂。Trendy的東西，十年廿年後會過時，相反，Simon & Garfunkel那種音樂能細水長流，正因它某種簡單。」
不直言的藝術
全碟12首歌（首尾兩首為純音樂）由亞水包辦曲詞，部分歌詞與商台DJ阿檸（薛晉寧）合寫。一如音樂風格，歌詞用字同樣簡單。在今日「人無事先做到世界冠軍」、宣諸於口非上策的年代，識聽自然聽得懂底蘊。近年亞水在達明一派演唱會做和音，「啟發我好多嘢。每次唱他們的歌，知道是什麼年代寫的，就覺得點解好似講緊依家嘅？黐線㗎？」
他問黃耀明，從前尚能暢所欲言，歌詞何不更直白？「他說『藝術吖嘛』。我又學到嘢！正因這樣，作品才能繼續唱到現在。」九七回歸那年，林海峰首張個人大碟《的士夠格》是亞水的廣東歌啟蒙，「細個唔識嘢，以為他為當時女友彭羚寫了首〈彭小姐〉，原來是寫給彭定康女兒的，向她說再見。這就是明哥口中不直言的藝術之美。」
軟硬天師是亞水少時偶像，多年前他為林海峰rap過一曲〈逆風速遞〉，今次新碟中他唱〈早晨〉，則請葛民輝來rap，笑言「集齊」軟硬二人了。〈早晨〉像打氣歌，不溫不火告訴你「噚日可能令你好洩氣／但係今日 is a beautiful day」，重複唱著「今天是新的一課／深呼吸了麼」。2019年以後，生活的確需要無比力氣。除了世局陰霾，亞水好友兼R.O.O.T結他手Teriver（張駿豪）患肺癌，亦令他很難過。
「Teriver知我做新碟，問我可否寫首歌送給他媽媽。」他笑，「平時我會話黐X線，咁難我唔做！但那刻我覺得唯一能幫他的，就是寫歌。一開始我諗，我冇可能寫到Beyond〈真的愛你〉那麼深的感覺，因為我嬲緊自己阿媽。」他與母親政見不同，吵起來勢成水火。但聽見Teriver說，想感謝母親放下一切照顧自己，亞水心裡明白：「如果我有事，我媽一樣會咁對我。平日爭拗成點，她一樣會打電話來問我吃不吃飯。」他帶著尷尬豁出去，寫了〈媽媽〉，還請母親拍MV。「我最開心是有朋友聽了這歌，而打電話給自己媽媽，傾多咗偈。」這種功德其實不小。「給我的滿足感，遠多於賣不賣碟或紅不紅。」
〈早晨〉MV清新，歌曲很適合無限loop。
Jan Curiou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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