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君子劇團新作《植物人》，由劇團藝術總監黃呈欣（大欣）自編自導自演，故事講一個女人發惡夢，自此決定不再食肉，甚至終極想做一棵植物。問大欣和擔任劇場構作的陳臻亮（Caleb），新作是好笑、沉重抑或荒誕？兩人都覺得難以歸類，笑說：「不如我哋自創個名，叫它做『暗黑詩意思考劇』啦！」  

劇中的女人茹素，有人彈有人撐，受盡批判。演員之一郭翠怡說，故事引發很多反思：「例如這個女人在生命中作出一些改變後，漸漸失去話語權。關於話語權，不只近年香港人會思考，而是一直存在的議題。人人都有嘴巴去說話，但是否真正有話語權？貧窮的人、在社會裡屬小眾的藝術圈，又有沒有話語權？」 

文：凌梓鎏
圖：凌梓鎏、藝君子劇團、網上圖片

由植物殺手變「植物思人」

《植物人》是藝君子劇團「植物思人」系列的第二齣劇作。大欣自嘲從前是種乜死乜的植物殺手，展開與植物相關的劇作系列，源於近年經歷。「2019年對我衝擊很大，除了社會事件，我有些朋友的家人又突然相繼離世。接著便是疫情，所有工作停擺，令我有更多空間思考。」疫下人人病倒、倉鼠被殺，「我發覺唯一沒受傷害的，就是植物。」世界崩壞，反而讓她發現思考生命的新角度，開始逛花墟了解植物，醞釀「植物思人」系列。 

新劇《植物人》的故事主線，靈感取自韓國作家韓江的小說《素食者》。大欣亦感謝作家岑朗天，介紹她看哲學家盧梭的散文集《一個孤獨的散步者的夢》，當中關於他被公眾排斥、與大自然交流的內容，啟發她編寫劇中女人的心聲。有別現實中茹素很普遍，劇中女人（由全劇唯一男演員飾演）不吃肉，則惹來非議。翠怡介紹：「全劇共三章，分別由女人的丈夫、姨甥和家姐的角度敘事。而我和大欣都會一人分飾多角，演其他周邊人物，包括女人的父母、丈夫的老闆等。」

可以想像，女人身邊角色一人一句，已夠晒議論紛紛。大欣舉例說，年輕姨甥覺得女人是革命者，保障小眾權益，醫生則認為她是患精神病的瘋婦。負責「劇場構作」的Caleb，在編、導、演的崗位以外提供資料協助創作《植物人》，故事令他聯想到現實中很多權力問題。「譬如講打針，當社會將科學高舉至一種宗教的地步，都是權力的展現。觀眾看這個劇，可以反思自己在生活中，有否成為享有特權的人？或察覺別人是弱勢？你有否嘗試平衡兩者，還是有著數便袖手旁觀？」

質疑父權社會價值觀

《植物人》裡眾人指指點點，大欣笑：「最有趣是，從來冇人問過女人點解食素㗎喎。」誰會聽誰說話？男女之間、大眾與小眾之間的權力不平等，在劇中各章節逐一呈現，大欣說：「最後一章會從醫學、科學的角度去看。因為最絕對的權威，其實最終回歸生命層面，而不在有錢人或上流人士身上。」她講笑舉例，「假如有醫生診斷出李嘉誠有cancer，其實連佢都冇say，然後要不斷畀錢醫病。」

全劇有不同切入點探討權力關係，翠怡說：「最連繫到我的，是女性的角度。」還記得多年前她拍過Dove沐浴露「停批評欣賞美」廣告，推廣女性自信美。詞人Wyman在片中話「社會對女人好尖酸刻薄」，翠怡則是「眼細細都好有個性」的代表，廣告一度掀起好壞參半的迴響。現實中的她也是個性派，曾在德國旅遊時剷光頭，「回港後承受了很多不好的目光，甚至家人也不接納。父權社會對女性有很多看法，是我們揮之不去的，《植物人》經常連繫到這些感受，質疑好多約定俗成的事，會問好多『點解』，甚至問點解女人不能做植物？」

大欣補充，劇中女人不吃肉，後來連菜也不吃，最終想自己成為植物。換句話，一個人不想做人，是否很悲？大欣說，《植物人》確有相關思考，「不論在家庭或社會紛爭裡，人類生存於世上，好像必然會傷害到其他人。我創作這個劇時，發現連植物也無法逃避弱肉強食的輪迴。」她坦言，正如近年香港社會風雨飄搖，「即使大家理念相同，即使在小眾和小眾之間，都會出現狗咬狗骨的狀況。」她慨嘆「生而為人我很抱歉」，「《植物人》沒不停講何謂對或錯，但我都想藉此反思自己的位置。」

【《植物人》】

日期：12月22-23日及27-30日（8pm）；12月23-24日及30-31日（3pm）
地點：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大盒
票價：$400、$250
購票：Cityline購票通

藝君子劇團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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