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獨立書店似顏繪》｜每當變幻時出書撐獨立書店

曾任記者的潘德恩（Ikey）愛逛獨立書店，笑指：「以前我總默默看書，都沒撩店主傾偈。」因緣際會，她開始寫《獨立書店似顏繪》一書，記錄十間港澳小書店的故事，期間特地做實習店員，訪問共事的店主。全書洋洋16萬字，加上Ikey將店內所見畫成逾百張插圖，一擔心機，希望呈現各店的精神和實體面貌。

出版此書的「Rolling Books」是推廣閱讀的社企，創辦人莊國棟（James）廿年前已開過獨立書店，坦言這行至今經營困難。「你要用商業模式營運，但同時想實踐自己的理念，自然有矛盾，在Ikey的書也讀到這些矛盾心情。」新書一月出版，書中有些店現已搬遷或結業，如深水埗「獵人書店」三月將搬往同區新址，這次訪問正好抓住尾巴在舊店進行。空間逝去，更顯記錄在書的意義。

文：凌梓鎏
圖：受訪者提供
場地：獵人書店

俯視空間解構心思

現為自由身文字及插畫工作者的Ikey，翻著《獨立書店似顏繪》有感而發：「我都有啲矛盾！我期望讀者看了插圖再逛書店，會有種樂趣；當書店已消失，插圖又變得更珍貴。」她想了想，「假如明年再畫獵人的新店作比較，便看到空間、陳設等變化，對於研究書店的營運，這種紀錄也重要的。」

《獨》以相輔相成的圖文談書店，似乎是坊間未有的香港書種，James見證獨立書店風景逾廿年，也想不到同類的本地前作。Ikey說構思源於她參加出版推廣組織「出版同學會」的編輯訓練班，功課是以書店為題，交一個出書提案。「一本書除了用文字，還能怎樣談書店呢？那時我看了日本相關的書，如池谷伊佐夫的《日本古書店的手繪旅行》，內有俯視書店空間的插圖，令我想到香港書店也可以這樣去記錄。」

提案後來付諸實行，遇上James更是一大助力。近年James推行培育店主的計劃，讓有志素人經營多間「七份一」pop-up書店（其中兩間收錄書中）。他總以不同身份撐小書店，「知道Ikey出書，我舉手來幫忙！」他負責出版和申請撥款資助，還請曾用廢木替七份一書店設計書架的室內設計公司「Room 23」，為每店寫空間設計短評。「小書店沒錢請室內設計師，但店主自行佈置空間，又有其設計特色，所以加入Room 23評介是很好的。而Ikey畫書店空間，則從物件的角度講故事，讓你知道不同陳設、書本排列背後的意思。」

Ikey實習時，從店員角度了解擺書的學問，如獵人書店「改革時代」類別裡的書，不只關於政治的，還有關於科技改革的：「如《平台資本主義》和《區塊鏈社會學》。獵人將你沒想過會放在一起的書並列，讓你留意更多書，而那是你逛大書店時，未必看到的。我希望讀者看《獨立書店似顏繪》後，會發現書店在營運和空間上的心思。」

書中關於灣仔集成中心七份一書店的部分，左上為James的頭像。
（文字／插圖：Ikey 設計排版：Losau）

小書店一齊做大個餅

相對以往做書店常客，Ikey經歷實習、採訪、繪圖後完成《獨》全書，對獨立書店有更深體會。「即使有些書在大書店也有售，但逛誠品可能眼花撩亂，像百貨公司，而小書店就是select shop，你會相信店主選書的眼光。每位店主都有他想傳遞開去的信念，若只為餬口，就不會選擇開書店了。」身處前區議員黃文萱開設的獵人書店，Ikey說：「例如我很感受到，這店想透過書去改變大家，可能看過某些書，對事情認識多了，令你有行動力和轉變，而不會抱著『世界很壞我便躺平』的態度。」

書中收錄了九間香港書店，包括「一拳書館」、「紙本分格」等。餘下一間則是澳門書店「边度有書．有音樂」，由2003年營業至今，James笑言那是他帶有感情分，提議Ikey寫的。回帶至2004年，他在銅鑼灣開了樓上書店「阿麥書房」，雖然幾年後結業，苦撐過後一身債務，但阿麥絕對是經典的藝文界聚腳地。「是边度啟發我開阿麥的，那時我們兩店更是姊妹書店。現在離香港這麼近的澳門，仍有這間開逾廿年的特色書店，很值得大家到訪。」

Ikey寫下她久違十年重遊澳門，去边度實習、了解它賣小眾書種和澳門主題書等細節。「而當我是遊客，便看見边度作為獨立書店，能成為讓人認識澳門的窗口，這是我作為香港人看香港書店時，未必有的視角。」James在書中序言，也寫及獨立書店的功能。他相信不論經營已久、結業或新開的，每間曾在我城出現過的小書店及其群像，都是「公民價值的重要酵母」。

大律師吳靄儀曾提醒我們，無力時要看書，近年動盪之時，有書店因「不可抗力」要結束，卻令人無奈悲憤。關於獨立書店群像，James則談到美好之處：「我覺得各店可謂建立了自己的特色，找到客群後，更不吝嗇介紹人去其他店。這跟廿年前很不同，以前書店間很避忌聯絡，怕被抄橋。現在書店的類型多了，而大家基本上關係友好，知道生存之道，是一齊『做大個餅』。」